月光籠罩在對方身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他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高高瘦瘦,玉樹臨風。
段煜麟。
要不要撒腿就跑,這是個問題。
但我舍不得手裏剩下的幾袋還殘留小半袋的血漿,我躊躇了半天,正在想該怎麼跟段煜麟解釋我這個行為的時候,他已經轉身走了。
我鬆了口氣,鬱悶懊惱到了極點。
我總是說他是老妖精,結果自己大半夜的在垃圾桶裏翻血漿喝。
這麼對比,我比較像妖怪。
我正要把剩下的血漿給喝了,可是醫院的垃圾車來收垃圾了,每到夜裏十二點,他們都會把積攢了一天的垃圾給收走。
所以,我隻能把血漿扔掉,躲到角落裏把嘴角的血擦幹淨,垂頭耷腦地回到段煜麟的病房。
我祈禱他睡了,然而他沒有。
房間裏燈火通明,段煜麟坐在我的沙發上,好像在等我回來。
他肯定看到了,這下被他抓住了把柄,我該怎麼解釋?
我鼓足勇氣踏進病房,就聽到他跟我說話:“季忍冬,關上門。”
關門幹嘛?
難道他要質問我?
我咬著唇,唇齒間還有血液的香味。
我關上門走到沙發邊,正要開口,他忽然掀開了蓋在放在茶幾上的白布。
白布下,是兩大杯深紅色的血。
這對別人來說可能有些惡心,但對我來說,就是甘霖。
我的喉頭湧動了一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喝血,但我知道你肯定需要它。”
我有點蒙,搞不懂他幾個意思。
“什麼?”
“垃圾桶裏的血漿不幹淨,這些是幹淨的,剛從血庫裏拿出來的。”他幹脆端起杯子遞給我:“趁現在還新鮮,你喝吧!”
杯子裏的血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對我來說有致命的誘惑。
可是在我搞不懂段煜麟的動機之前,我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麵對那杯血漿,我拚命忍住我的欲望,咬著牙說:“我聽不懂你的話,別把我當怪物。”
“如果你不想當著我的麵喝的話。”他把玻璃杯塞進我的手裏:“那我回避。”
說完,段煜麟就走出了病房,隻留下我和兩杯血在房間裏。
整個房間都回蕩著血的香味,我端著杯子環顧四周,確定他沒有在房間裏安攝像頭,然後把這一幕拍下來發到網上去。
不是我小人之心,我對段煜麟其人,一直持有防備和懷疑的態度。
但是段煜麟這一招太狠毒了,就仿佛把一個久旱的人和一汪清泉放在一起,他怎能抗拒自己最原始的渴望?
所以,故事的最後,我沒抵抗住血漿的誘惑,把整整兩大杯血都喝完了。
等段煜麟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時,我躺在沙發上,虛弱的動都不動不了。
月圓之夜,是我最虛弱的時候,特別是我剛喝完血之後。
從我的角度看段煜麟,哪怕他是居高臨下的姿勢,看上去都完全沒有攻擊性。
我虛弱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遞給我一塊格子手帕。
我都沒力氣去接,師叔曾經跟我說過,不要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別人看,因為你不知道那個別人是不是敵人。
我敢確定段煜麟一定是我的敵人,但我把我最脆弱的一麵給他看到了。
我被他抓到了軟肋。
我沒接他的手帕,忽然他蹲了下來,用他的手帕輕輕地擦掉我嘴邊殘留的血漬。
我想抗拒,但我沒力氣。
他的動作很輕柔,他的眼神更加柔和。
他對我說:“看得出你很不舒服,今晚你睡我的床,我睡沙發吧!”
他把手帕放在一邊,看他的架勢是打算抱我?
我想說你丫敢碰我一下,我一定會扭斷你的脖子。
然而,我連伸出手的力氣都沒有,段煜麟已經彎腰把我抱起來了。
他的手臂很有力量,他的懷抱也是暖的。
可能用力會牽動他的傷口,他蹙了蹙眉頭,抱著我往他的床邊走去。
我的臉不得不貼在他的胸口,聽到他的心跳在胸膛裏強而有力地跳動著。
咚,咚,咚.……
木頭人是沒有心跳的,當年樂怡沒有,怡君阿姨也沒有。
而段煜麟有。
我看著他冷白的日光燈下俊美的麵龐,無助地歎了口氣。
他把我輕輕放在他的病床上,並且蓋上被子,在我身邊坐下來。
難道,他打算坐在我邊上看我睡覺?
我沒有讓別人看著睡覺的習慣,我躺了一會,終於恢複了一點力氣,可以說話了。
於是,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咬牙切齒地對我的救命恩人說:“你再多看我一眼,我就挖掉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