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走了,他在這個世界沒有執念,所以找到了鞋子就走了。
我目送這著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夜色中,才轉過身。
樹林中,穿著格子裙紮著雙馬尾的花子站在樹後,隔得這麼遠我都能看到她臉上羨慕的表情。
她也想離開尹家,我看的出來。
我和秋水對視一眼,他似乎知道我會說什麼:“我不清楚她們的故事,超度亡魂是不是必須了解他們的前塵往事才可以?”
“不然他們心中有執念,超度的時候心神不一,會魂飛魄散。”我對秋水說:“師父那時候教我,既然要超度,就要對他們負責。”
“你深得馬道士真傳。”秋水的藍色眼睛在夜色中依然清晰可辨,月亮的光華仿佛都盡在眼底。
“也不知道師父他們到底在哪裏。”我輕聲歎口氣:“我覺得他們沒死。”
“等我找到混沌青蓮。”秋水說:“我幫你找你師父。”
跟秋水在一起,心中很寧靜的感覺,哪怕走在這煞氣極重的園子裏,心情也極為平靜。
穿過竹林,我在那天看到的一棵最高最大的竹子前站住,竹梢仍然彎彎的,我問秋水:“你能看到什麼?”
他仰著頭看的很仔細,良久才告訴我:“執念,曾今在這竹林裏了卻生命的人,留下了很重的執念。”
“那個執念到底是什麼?”
黑夜中,竹葉的樹影在秋水的眼裏晃動,像是一葉扁舟駛在他的眼波中。
“每個人都有執念,隻是有的人更為重一些,所謂鬼魂也就是生前不被重視不被滿足的怨氣,死後堅決地留在人間不肯離去。”
秋水話音剛落,那個幽幽的女聲又響起:“來啊,來啊……”
有的鬼魂相當執著,幾十年隻說一句話。
這句話,我不知道那個女鬼說了多少年。
我們走過花園,我帶秋水去香堂看供奉的那些東西。
香堂依然煙霧繚繞,長明燈長明不滅。
秋水拿起案桌上供奉的東西看了一眼:“都是些邪物,那個天師不是好人。”
當時我看到這些東西也覺得奇怪,哪有人供奉這些?
“那我們把這些燒掉,她們的執念會不會消失?”
“不,供奉是一方麵,肯定還有不同尋常的東西在尹家。”
我把這些東西都放進一個袋子裏,貼上符紙。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吹滅了香堂的長明燈。
香堂裏一片漆黑,花子的笑聲更為尖銳甚至淒厲,從花園裏飄了進來。
秋水握住我的手腕,我被他拉進懷裏。
“邪祟來了。”他把我抵在牆壁上,身體壓在我身上,捂住了我的口鼻。
“邪祟會聞到你的氣息,別說話。”
秋水的手指上有淡淡的香氣,說不好是什麼味道,但是很好聞。
秋水身上永遠是好聞的味道,也是神秘的味道。
他的臉離我太近了,以至於我看出他的皮膚上幾乎沒有什麼毛孔,細膩得像是一匹綢緞。
我沒有見過秋水真身的樣子,就算他露出真身那也應該是一頭異常俊美的狐狸。
窗外的月光落在秋水的臉上,月亮的光華都遮不過他的光芒。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好看就會像一隻手扼住了喉嚨一般,讓人都喘不過氣來。
所以那個柯紫藤看到秋水就瘋狂了。
忽然,此刻一股陰冷的氣息擦著地麵,從我的褲腿底下溜過去,我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戾氣和煞氣。
這棟宅子裏麵有能量很強大的邪祟,不是花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媽媽,或者是那個在竹林裏麵,我看不見的掛在樹梢上的那個東西。
煞氣在香堂裏麵打了個璿,最後又悄悄地離開了。
秋水這才鬆開捂著我的嘴的手:“她走了,沒事了。”
為什麼我的心咚咚的跳了好幾下,不是因為那個不知名的邪祟。
重新點燃長明燈,我們走出了香堂。
我手裏的布袋子裏的那些東西,要等到月圓之夜過去之後,我來試著超度。
做完這一切秋水送我回房間,一句晚安還沒還沒說出來,我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了,妮妮一頭的亂發的腦袋探出了門口,瞅瞅我們睡眼惺忪地說:“喊你們半夜出去約會被我抓到了吧。”
妮妮一句話成功地讓我紅了臉,剛才秋水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摟進他的懷中的那一幕忽然在我的眼前浮現出來,特別有畫麵感。
所以我很小女兒態地嗔了一句:“你瞎說什麼呢!”
我連晚安都沒說就溜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