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那封信。”
“什麼信？”蘇力眼神裏有些慌亂。
“說一說林曉雪在信裏提到的那些事情和場景吧......”莫小米一直很平靜，語氣淡漠而傷感。
莫小米平靜的語氣和傷心至極的神情震住了蘇力，蘇力一下慌亂無措起來，上前一把抱住了莫小米，好像是擔心莫小米一瞬間變成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莫小米的身體僵了僵，卻沒有動，任由蘇力抱著，仍然平靜而固執地說：
“講一講你們的事情吧......”
蘇力沉默著，但莫小米能清楚地感覺到蘇力內心在激烈地鬥爭。
莫小米忽然笑了，很輕鬆地說：說吧，我不會生氣的，就像聽一個故事而已......
蘇力一陣驚喜：真的，你真的不會生氣？但立刻又變得沮喪：不，你肯定會生氣的，我不敢說......
看著蘇力表情豐富的臉和欲言又止的樣子，莫小米忽然感到很多事情很滑稽，忍不住大笑起來，笑的同時，淚水卻順著臉頰流下來。
蘇力終於下定了決心似地說：好，我說，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說給你。其實，這些事情壓在我心裏，也讓我不堪重負。隻是，你可說過，你不許生氣啊！
莫小米不耐煩地轉過身去，靜靜地聽蘇力訴說。
從林曉雪給蘇力送第一篇稿子，蘇力表現出真誠的欣賞和讚美開始，林曉雪慢慢走入蘇力的世界，先是書信往來，然後是林曉雪由敬生慕，由慕而愛，由愛而有了後來的一切。而蘇力，初時尚心無雜念，後來還有三分抵擋，再然後，就淪陷。
剛開始，蘇力的回憶有些艱澀，語氣還有幾分小心翼翼，不時轉頭看莫小米的臉色，但不久就流暢起來。那些回憶，開始在蘇力的腦海裏生動鮮明，從最初曖mei的試探，到第一次約會，到第一次肌膚之親，到後來的無數次幽會與纏mian。
也許是對回憶沉浸的太深，說到林曉雪對他飛蛾撲火般的癡情與不要任何回報的付出，蘇力的口氣裏不知不覺竟有了幾分留戀和得意。那些細節，在他清晰緩慢的描述中，在莫小米的眼前流淌而過，一分分淹沒了她，讓她窒息。
蘇力說，他喜歡林曉雪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滿懷虔誠地聽他說理想和抱負，他迷戀那種被仰視的感覺，而莫小米，對他從來都是平視。
蘇力說，從一開始，他就很明確地告訴林曉雪，這份感情不可能有結果，妻子女兒是他的至愛，他無法對林曉雪有任何承諾。林曉雪說，她什麼都不要，隻要允許她愛......
蘇力說，其實那段時間，他並不快樂。強烈的負罪感讓他有很多次想對莫小米坦白。對林曉雪，他有深深的內疚，每天，都惶惶不安，如坐針氈，卻又像染上了毒癮，欲罷不能。
蘇力說，自三年前，林曉雪到南方打工，他們就再沒見麵，很多事情，慢慢淡漠，原打算就這樣，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
蘇力的話漸漸模糊，莫小米把頭低下去，再低下去，不想讓蘇力看到她滾滾而下的眼淚。
夜深了，屋子裏一片沉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力忽然轉身，抱住莫小米，口氣重新變得小心翼翼：你生氣了嗎？你說過不生氣的，別生氣，我錯了，你一定要原諒我，好嗎？
良久，莫小米忽然開口，語氣平靜：我沒有生氣，真的...不知道該生誰的氣...隻是很意外......一點也沒有想到，林曉雪...愛一個人，總是無罪的吧，作為男人，是不是都很虛榮和自私...，其實也能理解你的感覺......這樣也好，老的時候，也算有了可回憶的東西......隻是我是個傻瓜。
莫小米的反應，是蘇力沒有想到的。原以為會哭、會鬧、會雞犬不寧，卻是出乎意料地沉靜。在坦白之前，蘇力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等待著莫小米嚎啕大哭，歇斯底裏。蘇力已經想好了，無論莫小米怎樣罵他，甚至打他，蘇力都決定罵不還口，打不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