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不吃不眠地在沙漠的上空搜尋了一天一夜,連黑豹都看不下去鷹這種找法,主動抓了獵物放到樹下。
然而鷹卻像看不見似的,短暫地停留休息之後又飛上天空繼續尋找她的身影。
見鷹一口沒動黑豹抓來的獵物,紅毛狐狸有點忍不住地挨近獵物想吃一口,但它還沒碰到獵物的毛就被黑豹一把按住。
黑豹用眼神警告爪下的狐狸別亂動,而被按住的狐狸則用眼神表達自己的委屈。
它真倒黴。
狐狸想自己不過就是想偷個羊,結果碰見了一隻比它還聰明狡黠的倉鼠,這都還算一般倒黴,它因為這隻倉鼠被老虎脅迫來到這片沙漠才是最倒黴的,更別說現在又落入了黑豹和鷹的爪子裏。
見黑豹移開爪子,狐狸立刻起身跑到樹的另一邊,瑟縮著身子裝出害怕的樣子,嗯,一半是裝的一半是真害怕。
如果它知道會惹上這些生態位在它之上的獵食者,當初就是打死它,它也不會接近那隻小倉鼠半步。
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它隻能怪自己不吃素非要吃羊。狐狸歎了口氣,它抬頭仰望著飛遠的鷹,它也是真看不懂為什麼那隻鷹會對一隻小倉鼠如此執著。
狐狸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就像人不會在意一塊麵包,鷹也不應該在乎一隻倉鼠,這是十分淺顯易懂的事實,雖然狐狸沒吃過麵包,但它吃肉,它不會對自己吃的肉產生感情。
在狐狸眼裏沒日沒夜找著倉鼠的鷹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而此刻的鷹壓根沒有工夫去思考自己在狐狸眼中的反常。
他現在隻想找到她,找到她!
這一念頭如此強烈,強烈得好像超脫了時空、一切。
就在鷹焦急地尋找著她的蹤影時,飛在空中鷹注意到地麵忽然塌陷了一小塊兒,沙子好似落入漏鬥一般慢慢消退了下去。
在地麵出現洞裏,鷹看到一群毛茸茸的小東西湧了出來。
一下子從地下湧出這麼多隻倉鼠,鷹微微一愣,稍稍飛近倉鼠群。然而仔細找尋一番後,鷹失望地飛走了。
這群倉鼠裏沒有她的身影。
不過離這群倉鼠不遠的地方,鷹敏銳地捕捉到一縷升起的青煙。
煙?
這煙鷹見過。
她之前在他麵前生過像這樣的煙。
他記得那個夜晚,他和她在山洞裏躲避風雪,她堆起一堆木柴,升起過這樣的煙。
橘色的光照亮著她的小臉,那一晚他一直默默地看著小小的她。
其實這樣的場景發生過很多次,就是他看著她,而她卻不知道。
這小家夥在他麵前太沒有防備了。
她真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她是如此信任他。
山洞裏鷹深深凝視著火堆旁的她,一種陌生又熟悉的衝動湧上他心頭。
想守護她和想吃掉她的矛盾在鷹的心中交織。
漆黑的鉤爪移向她柔軟的身子,那不僅僅是口舌之欲。
輕輕劃過她脆弱的後頸,山洞裏的鷹猶如一個殘忍無情的獵殺者。或許唯有鷹自己清楚,自己並非想傷害她。
他不想傷害她。
但他是一隻鷹,而她是一隻倉鼠。
他害怕自己會因為渴望她而傷害她。
火堆旁的小狼崽翻了個身,壓到了一旁枯木枝。
清脆的樹枝斷裂聲喚回鷹的理性。
他放下了鉤爪,為了讓自己冷靜地飛出了山洞。
那時,天空剛剛破曉,她睡得正香。
直到現在,鷹也在想自己執著於她,對她究竟好不好。
從最理智的角度看,他寧願她不要相信他,他寧願她離他遠遠的。
如果她像最開始那樣拚命躲著他,或許他就不會對她產生不該有的躁動。
他對她的危險,不亞於其他動物。
明明該克製,明明該放手,明明無數的夜晚與黎明,與她相處時隱忍的情形在鷹的腦中揮散不去,可當看到那縷青煙時,鷹還是毫不猶豫地朝著煙升起的方向飛去。
不論怎麼樣,他都會飛向她。
然而好不容易穿過張揚的氣流飛到冒煙的地方,鷹心下一涼。
因為印入他金眸的是一片坍塌的廢墟,盡管在這片廢墟縫隙之間升著一縷煙,但到處透著頹廢與死氣。
想到她有可能就被埋在這片廢墟之下,鷹的金瞳急劇緊縮。
他飛近廢墟,想在這片斷壁殘垣之間找到她。
她這麼聰明,一定不會讓自己死在這裏。鷹是這般篤定。
可緊繃的身子,焦躁的目光還是泄露了鷹的真實情緒。
他在這片塵埃未定的廢物上空盤旋,他查看著每一塊瓦礫,像瘋了似的。
但他怎麼也找不到哪怕一絲她的影子。
一天一夜沒吃沒喝的鷹,接近精疲力竭地降落在一塊碎石之上。
鷹張了張翅膀,似乎再難維持冷靜的麵具,尖銳的鉤爪在碎石上生生劃下兩道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