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辭眼底漫起一點縹緲的笑意,沒趣,醫生的反應很正常,他也曾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了或者心理和大腦有什麼問題,不然也不會來看心理醫生了,但是此刻這些話從對方口裏說出來擺明他不被信任的時候,心情著實一言難盡。
“那個,要不你跟我們副院長聊聊?”心理谘詢師也有些窘迫,他和麵前這人聊了三次,已經把畢生所學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但在他眼裏對方一切正常,僅是說出來的經曆像天方夜譚而已,因為林辭,他感到自己的職業生涯遇到了瓶頸。
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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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霧氣透過窗紗,帶著略微濕冷的晨風鑽進教室,早讀的背書聲一片低迷,微弱而不帶任何情感,沉沉的尾音在清早搖曳的空氣中遊移,緩慢的被一點點肢解。
柔和的一道金色晨光劃過書桌,林辭的頭低了一下,額頭磕到了課本,他嘶了一聲,困頓地睜開了眼睛。
一個後腦勺、兩個後腦勺……好多後腦勺,講桌,黑板,林辭緊閉了一下眼睛重新睜開,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寬鬆的校服套在他身上,袖子被挽起。
林辭把手裏的書往桌子上一攤,這像是一個夢嗎?
每次都是在夜裏,熟睡的時候,他回到了十七歲。
正當林辭走神的時候,同桌趙錦逸碰了碰他的胳膊肘,輕聲說:“班長,你最近總是不在狀態,怎麼了?”
林辭鬱悶地抬起了頭,眼裏是滿溢的疲倦,青蔥少年趙錦逸一臉和善,語氣帶著少許敬畏,林辭壓低嗓音說了聲沒事兒,臉上不動聲色,內心苦笑連連,他把目光聚焦在書本上,象征性動了動嘴,念了幾個單詞出了點聲兒。
林辭沒記錯的話,當他第一次做這種夢時,非常新奇且欣喜,在十七歲的世界裏遊蕩了半天,第二天醒來完全不覺得不合理,但他後來頻繁做這種夢,且夢裏的內容還能連上後他真實的迷惑了。
他曾告訴幾個像趙錦逸一樣的人,包括自己的父母,自己來自於29歲,大家給他的反應各不相同,卻整體一致。
不苟言笑隻會學習的書呆子終於學會開玩笑了——欣慰。
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情,林辭無法向別人解釋,他聲音悶悶沉沉,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
一整天他努力觸摸和重建這個曾經熟悉的世界,老舊的桌椅和黑板,那些快要忘卻的青春麵孔和記憶帶著蒸騰的水汽撲麵而來。新學期伊始,班主任老任用語氣鏗鏘激昂而不標準的普通話給他們打氣鼓勵,做新學期致詞,全班高票通過他繼續擔任高二八班的班長職務,林辭幾乎是被迫著接受了這一切。
重新回到浮雲流轉的悠長一指年月裏,一切都生機勃勃,像初春的新苗,隻有他一頭霧水。
記憶裏的天光複活,悶熱的盛夏和寒冬洶湧而來,空氣裏帶著時間殘屍的味道。
這不是一個偶然的夢境,而是一場荒唐的時空錯亂,林辭全身溢滿了倦意,他感覺每天都是白天,沒有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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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副院長辦公室在哪裏?”
“隔壁。”
林辭點了點頭,匆匆起身,出門後右轉,看了一眼隔壁辦公室的牌子,敲了敲門後推開走了進去。
辦公室裏光線明亮,窗台上擺著兩盆蒼翠的君子蘭,一切擺設井然有序,一人坐在椅子上,沐浴在陽光裏,碎發上跳躍著光斑,背影朝著他。
那背影好看的像打了柔光的電影鏡頭。
林辭抬手咳了一聲:“您好,我想向您谘詢一些問題,我吧,長這麼大活這麼多年一直挺正常的,但最近我總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感覺自己穿越回到了17歲,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還是現在的我,太不可思議了,我快被折磨的神經衰弱了,周院長,我......”㊣ωWW.メ伍2⓪メS.С○м҈
林辭的話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一位穿白大褂的滿頭白發的老人提著一袋藥走了進來,直愣愣和林辭對視。
老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請問你是?”
林辭斂起神色:“我來找周院長做谘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