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所言,白華明白過來,為何臨到最後,他輕輕放過了青王,一個強大的藩王,輕易動不得。
“雖然沒對青王如何,但此次他算是失利,也折損了不少實力。”
真嵐看向她,“你父王此次回去,於公於私,都不會輕易罷休。”
說到這裏,他話題又是一轉,忽然輕聲笑道,“山風想必與你說過,我並不想娶一個陌生人做妻子。”
白華一頓,然後點頭,“殿下……這想法非常好!”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背著手圍著她轉了一圈,翹了嘴角,“我與你這番是認識了,不算陌生人,所以娶你也不錯。”
白華:“……”
這算什麼理由?
“殿下……莫不是在說笑?”
“哈哈,”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頗為爽朗,“不說笑了,主要是我瞧著你模樣好看、性子果敢,很是對我胃口,所以娶你也不錯。”
白華當即就開口,“好看的姑娘有很多,而且我性子一點都不果敢!”
真嵐有些失笑,這是多不想嫁給他。
笑容一收,清了清嗓子,“剛才是說笑的,我娶你更重要的是因為白王勢大,我要與諸多勢力相抗,需要白王。
白華頓住,隨後又是眼睛一亮,但這位皇太子顯然猜到她要說什麼,提前就阻斷了她的想法,“你妹不行!她雖也是白王之女,但母族是青之一族,與青王有太多聯係。”
白華:“……”
真嵐瞧著她無語的樣子似乎有些高興,“而且你是後土選定、是白薇皇後轉世,所以必然是太子妃,這沒法改變。”
白華忍不住掐了一把中指上的戒指,可惜再怎麼掐,都不會在上麵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行了,那便這樣,你在白塔繼續待著,過些日子時候到了,我們舉行婚典。”
於是就瞧著她臉色變得更白了一些,真嵐似乎心情更好了,“往後日子如常,政所會再給你配一位司儀……”
忽然壓低了一些聲音,“至於旁的一些東西,讓山風去教你罷。”
他說完這句,拍了拍手掌,“來人,將太子妃送回白塔。”
白華其實想現在提裙就跑的,但是知道希望渺茫,於是隻能垂頭喪氣地被人引著,又重新往那座六萬四千尺的白塔去了。
目送著少女離去,站在原地的皇太子越笑越開心,“你還不如一隻木靈聰明呢……”
“阿嚏——”
走遠的白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誰在說她?
白華揉了揉鼻子,出了殿門就看見靜默站在一旁的老人,趕緊一個點頭——這位大司命模樣威嚴,臉上的每一寸皺紋都透出肅然的模樣,讓她恍惚記起自己上學時候的某個教導主任……
“‘征’和‘護’是天生的兩麵,依存而生、不可分割。”
他看著少女淡淡說話,布滿皺紋的臉沉靜又威嚴,“你和皇太子,命定如此,不必抗拒。”
“嗯,不抗不抗……”
她連連點頭,卻是敷衍,“我先走了。”
白華跟著內侍往白塔走,很快就沒了影子。
“老師,你把人煩跑了。”皇太子摸著鼻子從鑾殿出來,笑眯眯的樣子。
空桑設製,君權與神權交錯相生,大司命既是一國司命,觀星占卜、也是太子太傅,教授學識,早些年因著承光帝昏聵,太師一黨把持朝政幾乎架空了這位大司命——直到來自西荒的雜血皇子回歸了帝都。
大司命依舊淡淡,“她心不在此處,你需注意。”
“知道。”皇太子聲音輕快,而後遠眺,深冬的天色總是沉沉,灰暗的天光在宮殿的鬥拱上暈染。
他眼裏映著昏沉,慢慢收斂起笑容,“眼下除了個大麻煩,但後麵的麻煩隻會越來越多……當這個帝王,有什麼意思。”
老人看著他,“你與她一樣,都不想承受既定的位置,但這都是命中定下的,她的‘護’,你的帝王之血……”
“嗬!”
是一聲嗤笑,皇太子自嘲道,“我這雜血也算帝王之血?”
大司命還未說什麼,就被他抬手打斷,“我和白華一樣,都不信命。”
他背起手,語氣淡漠又平穩,“因著麗妃暗施手段,摧殘了父皇的身體,眼下隻怕壽數無幾了……”
“真是我心哀痛啊。”
說到最後,那句“哀痛”卻沒有絲毫悲傷之意。
“太陽出來了……”
順著他的輕聲話語,大司命也抬眼遠眺,昏沉的天光裏、有一道破開雲靄的淺薄金光,一掃晦暗。
太陽出來了。
這空桑的天,是不是也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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