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養了半年,青鬆長胖了一點,皮膚也白淨了很多,就跟鎮上人家嬌養的小孩沒什麼兩樣,可終究還是有一些區別的。
李青鬆聽見大哥的聲音,抬起頭後便高興道:“大哥,你看……啊!”
他一時沒有看路,被門檻絆了一下,矮墩墩的身體往前傾倒。
李繼眼疾手快,衝過去一手抓他後頸的衣服,直接將人拎了起來,另一隻手接住了掉出來的油紙包。
李青鬆被放下站穩後,第一時間去看鹵肉,然後鬆了一口氣:“沒掉地上……”
鎮上人家嬌養的小孩,不吵鬧著要好吃的就不錯了,差點摔跤,就算不哭,也不會第一時間關心手裏的吃食是否完好。
“沒事,這隻是個意外,掉了再買就是了。”李繼拍拍他的腦袋,無所謂道。
隻是一份鹵肉,不至於這麼緊張。
“那麼大一塊肉呢……”李青鬆瞄了大哥一眼,小聲地說。
李青鬆自以為很小聲,可聲音還是入了李繼的耳,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本意是想告訴青鬆,他們家的錢足夠生活,就算意外浪費一份鹵肉,也不用害怕。
可青鬆好不容易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自己突然接話,會不會嚇到他?他又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在否定他?
左思右想,總覺得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李繼唇角微動,最後還是當做沒有聽見。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感受到教導孩子的棘手之處,於是更想找一位識字明理的妻子。
……
第二天就是端午節,六陽鎮是個小鎮子,沒有龍舟競渡這樣的大型集體活動,各村隻是召集一下每戶的男丁,輪流在祠堂上香祭祀一番,也就成了。
另外各家還會根據條件,弄一些應景的東西。
比如陳秀家,李氏一大早起來,先在門前掛上艾草,又指揮陳秀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五彩縷,給每人手腕係上一條。
“娘,你看我的漂不漂亮。”
五彩縷是她和娘一起做的,她特意給自己的那條垂了幾顆珠子,戴上在陽光下一照,亮晶晶的,還會叮叮作響。
陳安卻十分不自在:“惠娘,這個我就不戴了吧,我還得去殺豬呢,這個係著不方便。”
陳安感覺有些尷尬,這花花綠綠的帶子,他一個大男人,黑漆漆的,戴著這東西也忒難看了點。
說完他看向陳秀,感覺還是閨女戴著漂亮,幹脆取下他自己的,戴到陳秀的另一隻手腕。
陳秀人養得白淨,五指又修長,五彩縷戴在她手上,仿佛是件精致的藝術品,和戴在陳安手上完全是兩個畫風。
他左右打量一下,欣慰地點頭道:“這樣兩隻手都齊了,更漂亮。”
這條也是陳秀編的。
為了照顧陳安的感受,她特意選了深色係的繩子,沒想到陳安還是不喜歡。
陳秀抖抖手腕,左右各看一眼,算了,感覺也不錯,抬頭笑眯眯道:“謝謝爹。”
李氏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陳景倒不在乎,把手腕舉到眼前,鼓一口氣,將垂下來的絲線吹得飄起來。
感覺還挺好玩的。
擺脫了五彩縷,陳安擼起袖子,準備去後院殺豬。
今天是端午節,村裏不少人跟他訂好了豬肉,百多斤豬不去鎮上就賣掉了近三分之一,今天應該能早點收攤。
陳安取出刀,蹲在磨刀石前反複磨了幾下,感覺還是不怎麼好使,但隻能先將就用著。
“不知道托李繼打的新刀好了沒有?”喵喵尒説
村裏人陸續過來取了肉,陳安拉著剩下的去了鎮上,在集市街口存好牛車,然後來到他的固定攤位。
“陳哥今天怎麼晚了?”旁邊賣菜的攤主搖著扇子,坐在矮凳上熱情地打招呼。
陳安一邊擺攤,一邊笑嗬嗬地回:“今天這不是過節嘛,村裏買肉的人多,就給耽誤了。”
“哈哈,可不是,過節了就得吃點好的,給我來一斤肉,要肥的!”買肉的婦人接了話茬。
“好嘞!”陳安擺好東西,一刀下去就切了一斤出來,以他多年的刀工,誤差絕對不超過二錢。
鎮上的人家大多比村裏人富有,也舍得在吃上麵花錢,如今又是過節,他賣肉的速度更是以往的兩倍不止,早上才過了一半,肉就賣光了,就連剃淨肉的骨頭都有人低價包圓了。
“陳哥這麼早就收攤了。”賣菜的攤主有些羨慕,他才賣掉一半,還得在太陽底下曬著。
“是啊,不過我還得去取一下新打的刀,回聊。”
收攤期間有幾個來晚的,讓陳安再殺一頭豬,他一律都給拒了,哪怕是過節,吃肉的也就那麼些人,再殺一頭最多賣一半,剩下一半就得砸手裏,交了殺豬稅就要虧本,他才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