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很謹慎:“你又是誰?我憑什麼信你?”
婁本物戴著墨鏡麵罩,根本看不清樣貌,比童程還可疑,但他從容地指了指身上居明安保的標誌:“認得這個麼?”
幾個小混混定睛一看,頓時肅然起敬:“你們是左老大的人!”
童程:“……”左老大?
自從去過居明夜總會和安保公司後,他也查過永晝街的資料,知道這裏的實際控製者是左流。隻是沒想到,就這麼個安保製服,比什麼都管用?
黃毛幾人看了看婁本物,又看了看童程身後一言不發的圖都,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是左老大的人找他們打聽消息!
轉眼間,他們的態度立刻變了,殷勤地邀請童程坐下:“能給左老大辦事,是我們的榮幸!您有什麼事兒盡管問!”
這下連網費都省了。
於是童程詢問了他們關於10號那天遇到一個小姑娘的事。
幾個人知無不言,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黃毛說:“我們其實就是無聊,逗逗小孩子玩,沒想搶她東西,那個男的純粹多管閑事。我們把那破玩偶還給她之後,就打算去網咖玩會兒,路上突然想起來,這小姑娘好像是福利院的,估摸著她是出來玩走丟了,就想著還是把她送回去。”
童程問:“你們跟福利院很熟嗎?”
黃毛撓了撓頭:“算不上熟吧,搶過……咳,借過他們一些東西,還跟裏麵的小孩兒打過幾架。謔,裏頭有個小孩兒還挺能打的,個頭不大,掄起板凳就敢往我們頭上砸,邊砸邊喊什麼劈山劍,好玩得很,我記得那小姑娘就是老跟在他屁股後麵的。
“那兒的院長人挺好的,我們打歸打鬧歸鬧,她氣急了也就是罵罵我們,過年那會兒還給我們送過水果布丁,讓我們多照顧著點福利院的小孩,別欺負他們。這會兒看到那小姑娘走丟了,怎麼著得還個人情吧,不然就是不講道義。”
婁本物道:“你們後來在哪兒找到她的?”
黃毛啐了一口:“說到這個我就來氣!那天我們回去找,就聽到旁邊的垃圾回收站裏有小孩哭鬧的聲音,進去一看,媽的,那個人渣把小姑娘帶到地下分揀區,褲子都脫了,小姑娘腿上都流血了!這他媽,真不是個東西!”
其他四人也應和:“就是!不是人幹的事兒!那個畜生還在用通訊器拍視頻,小姑娘身上都給他掐紅了!”
童程:“後來呢?”
黃毛接著說:“後來我們就衝上去要揍那人渣,他就跑了唄。小姑娘怕得不行,鞋子也沒了,玩偶也找不著了,摔倒在地上直哭。我們也不曉得該怎麼搞,就把她抱到福利院附近,讓她自己回去了。”
婁本物冷聲問:“你們為什麼不告訴院長?”
黃毛別扭道:“幹嘛告訴她!回頭她還以為小姑娘是我欺負哭的呢!到時候那個傻逼劈山劍又要找我拚命!再說了,道義就是道義,我們這叫做好事不留名!”
童程覺得,他們就是當“五霸”當慣了,生怕自己做了好事,別人就把他們當做好人。這名聲要是傳出去,以後十裏八鄉的小朋友就都不怕他們了,誰還給他們上交網費?
不過說到底,阿錐沒有收到更嚴重的傷害,也多虧了他們。
事情基本上清除了。
人證有他們職高五霸,物證有部分監控,還有阿錐身體上采集的體|液,接下來就是要找犯罪嫌疑人訊問。
聊得差不多了,終於能坐下來安生吃餛飩。
別說,這家店的餛飩皮薄餡嫩,確實挺好吃的。
圖都三兩下就吃完了,婁本物自己也吃了不少,轉頭看童程那碗都沒怎麼動,順手給他從後桌端了過來:“都要涼了,趕緊吃點。”
“哦。”童程心思還在案件上,邊在通訊器上查東西,邊拿著勺子往嘴裏遞,半天也沒舀到一個餛飩,全喝的湯。
“……”婁本物翻了個白眼,直接把他勺子拿過來,舀好了往他嘴裏塞。
童程就這麼吃了,還跟他說:“那我們下午就去弧邊科技公司。”
婁本物說:“這事急不得,你能不能先好好吃飯!”
童程重新接過勺子,嘴裏還包著餛飩:“啊對,我還得先辦手續……這餛飩挺香的……”
婁本物問:“要辣油麼?”
童程越吃越來勁:“來點兒,再多來點兒,好好好,夠了夠了!”
婁本物開始給自己那份加辣油。
圖都宛若盲人,吃完就站到一邊等他們。
而職高五霸就神色各異了。
他們早就吃完了,但就是賴著沒走。
大小夥子們擠眉弄眼了一番,黃毛咳了一聲,用胳膊肘推了下婁本物,揶揄道:“大哥,本來我還懷疑這位是彪子或者大貓,合著是你的泡兒啊。”
婁本物愣了下,給自己放辣油的手微微一顫。
倒多了。
黃毛一副了然的模樣:“我懂,我懂,嘿嘿嘿,你們慢慢吃啊,慢慢吃。”
說完他帶著小弟結賬離開,嘴裏還放著話:“跟著左老大辦事就是靠譜,能找到那麼標致的泡兒,咱們五霸可得努力了,畢業了一定要進左老大的公司。”
童程吃完餛飩,打了個飽嗝。
他終於找到機會問:“什麼叫彪子?什麼叫大貓?什麼叫泡兒?什麼是道上的規矩?”
這次問話的全程他都一知半解,沒想到永晝街還有一套自己的“暗語”。看來婁本物說得對,如果沒有他在,估計他這趟什麼都問不出來。
婁本物解釋:“彪子就是近衛局的人,大貓就是鑒查廳的人,道上的規矩是,不能隨便跟這兩個地方的人打交道,萬一捅了婁子,會被整條街的人排擠。”
“哦,那泡兒的意思是?”
“泡兒就是……”圖都剛想插話,被婁本物掃了一眼,很識時務地憋了回去。
“泡兒就是線人的意思。”婁本物一本正經地解釋。
“原來如此。”童程把剛剛的談話重新過了一遍,“嗯,這就解釋得通了。”
婁本物壓著嘴角,麵罩遮住了他的笑意。
去弧邊科技公司的路上,婁本物突然接到了近衛局孟局長的聯絡。
聽完對方的話,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童程問:“怎麼了?”
婁本物道:“有不明信號入侵了交通署的監控資料庫,近衛局這邊溯源過去,發現是一名高智能仿生人。”
“仿生人?”
“她入侵後調閱的資料跟我們是相同的。”
童程心裏咯噔一聲:“林娜……”
婁本物也是這麼想的。
除了餘薇薇和林娜,沒有其他人會這麼急迫地想要這段監控。
童程征詢婁本物的意見:“我可以跟孟局長說兩句嗎?”
婁本物把自己的通訊器給他。
童程說:“孟局長,請您繼續追蹤這個信號,告訴我們她的位置。”
孟局長道:“已經追蹤到了,她在往城東的科技園區移動。”
“好的,可以麻煩您將她的實時位置同步給我們嗎?”
“可以。”孟局長吩咐下屬完成了這項工作,隨即道,“童少判,冒昧問一下,您現在是與婁總督合力辦案?外界傳言,之前是婁總督派人襲擊您,您還這麼信任他嗎?”
童程看了婁本物一眼:你一手提拔的人,就這樣拆你的台嗎?
後者戴著墨鏡,滿臉無所謂。
他回答:“孟局長,我是鑒查廳特調組的成員,在找到事實證據之前,不會輕易懷疑誰,當然,也不會輕易排除誰的疑點。至於我與婁先生的關係……應該是互相利用吧。”
“互相利用?”
“對,我是他洗脫嫌疑和汙名的開鋒刃,而他是我破開東臨州迷霧的引路燈。”童程認真地說,“目前我還沒有啟動有關他的調查,在現在這個案件中,他是我的……啊,我今天新學了一個詞,他是我的泡兒。”
孟局長:“……”
婁本物:“……”
孟局長停頓良久,幹笑兩聲:“原來是這樣,那祝你們成功。”
婁本物拿回通訊器:“不,孟長健,他的意思是……喂?喂?”
童程:“怎麼了?”
婁本物扶額:“咳,沒什麼。”
通過孟局長提供的實時定位,他們發現林娜確實在前往弧邊科技公司。
童程也盡快趕了過去。
但他要先取得鑒查廳的逮捕令,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對嫌疑人進行抓捕。早在吃餛飩的時候,他就將逮捕申請連同現有證據一同發送到了分部。
然而分部顯然還在給他使絆子,公文流程始終沒有走完。以至於他人已經在弧邊科技公司樓下了,卻不能貿然闖入。
園區的安保要求他出示逮捕令,否則堅持不肯放行。
為此童程大發雷霆,對分部的少判吳仁度道:“我知道你們對我有意見!但這事關乎案件偵破,你們就這麼隨意嗎!”
“抱歉,童少判,我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我們是按照正常流程走的,程序正義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這一點您應該很清楚。”
“少判申請的逮捕令通常是十分鍾內簽發!”
“我們審核您提交的材料花費了一些時間。”吳仁度公事公辦地說,“畢竟我們並不知道您最近都在偵辦什麼案件,對您所掌握的信息來源也不了解,所以難免耗時。”
童程不欲與他爭辯:“還需要多久!”
吳仁度說:“放心,已經遞交給上判了,會盡快給您簽發的。”
正在與該公司的門禁安保交涉時,童程似乎看到一個酷似林娜的身影混入了人群之中,甚至乘上了電梯,但他無法確認。
又過了十幾分鍾,他才取得正式的逮捕令。
童程帶著婁本物和圖都,一路衝進了李義的辦公室。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裏已經一片慘狀。
林娜被三名安保圍在中間。
她的右手被子|彈擊穿,解離成了破碎殘缺的零件,五指部分已經完全脫鉤,隻有主要的鋼筋鐵骨還當啷在那裏。
而那根細瘦卻鋒利的“骨頭”上已滿是血跡。
濃稠的暗紅色血液混雜著她的藍色機油,順著她的手臂滴落下來,在地上彙成一小灘紅藍交織的液體。
李義倒在她的腳下,喉間有一個猙獰的大洞。
那是更大的一灘血液。
他口中的血沫還在汩汩地往外冒出,但他的生命體征已完全消失。
林娜用手骨貫穿了他的咽喉。
她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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