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點生氣,根本就不像是個活人,那雙瞳孔摻和著四分五裂的情感,就像一對皸裂的玻璃球,好似用力一眨就會碎掉一樣。
孟笙死在了平安夜那天,過了兩個多月,道理我都懂元宵節,那天是她的生日。
外麵張燈結彩,屋裏頭沒有一絲生氣,極其安靜。
到了半夜,我聽到樓下傳來動靜,下樓一看,原本關掉的電視打開,裏麵正回放著元宵晚會,霍總坐在輪椅上,麵前的茶幾倒了一堆酒瓶,他喝的癱軟在輪椅上,眼神迷離。
記憶裏,霍總很少喝醉過,孟笙死後,他大醉過幾場。
不得不說,他是個優秀的領導,做事嚴謹,處理公事精細到滴水不漏,今年他不過25歲,就已經站在了頂尖。
孟笙死後他雖然痛苦,但一進了公司就能把自己及時從痛苦中抽離出來,專心的忙事業。
其實我知道,霍總如此搞事業不是真的喜歡工作,而是想借助忙碌來麻痹自己,短暫的忘掉痛苦。
但這樣,心裏麵或許好多了,但身體卻越拖越垮。
元宵節這晚,霍總喝了太多的酒,我下樓給他拿藥,解酒藥和胃藥。
他有很嚴重的胃病,平日裏作息不正常都會胃痛,就別說喝這麼多的酒了。
我找到藥,接了一杯溫水,期間我能感覺到霍總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當我走近了,他一把攥住我的手。
“你終於回……”他的話還沒說完就鬆開了,雙眼裏的光在下一秒瞬間暗淡下去,整張臉孤寂頹敗,我想在那一刻,他可能是把我認成了孟笙。
吃完藥後,霍總好上了一些,他呆呆的坐在輪椅上,要我把他推到窗邊拉開窗簾,我照做了。
元宵節,月亮出現淡淡的一輪。
他看著天上月亮,手裏拿著一張照片,一邊笑一邊哭著說:“你怎麼不來看我……”
神誌不清的人,說話也不清楚,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胡話,一會兒摸著照片一會兒看著天上的月亮,霍總說,那是他的月亮,他的月亮不要他了。
我看清了他手裏的照片,那是孟笙,穿著碎花裙手裏抱著一束花,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幹淨漂亮。
不是“月亮”不要你了,是你一開始弄丟了她。
元宵節過後,霍總忽然開始聯係上了很多醫生,我以為他是決定好好治病了,但他聯係上了全是在催眠上有很高造詣醫生。
來了二三十個人,我跟在霍總身邊,聽他們談話,知道了,霍總是想催眠自己,讓自己活在一場夢裏。
我不理解,也反對,但霍總滿臉痛苦的對我說。
他怕自己活不下去。
孟笙死的這幾個月裏他自殘過,總想著去死,死了就能見到人了,但他又記得,孟笙不讓他死。
他生前不懂得去愛人,也總是不聽她的話,出爾反爾,現在人死了,他懂愛了,也想聽她一次話,活著,痛苦的活著也算活著。
但堅持活著需要莫大的勇氣,因此他才有了催眠製造幻境這種念頭。
催眠的風險很大,一不小心,患者可能就會變成一個瘋子。
整個幻境,需要一條完整的故事線,讓被催眠者去相信。
因此我加入了這個團隊,開始設計整個故事線。
霍總說,他想要在幻境中看到孟笙幸福,有個完美的家庭,疼愛她的親人,要她獨立堅強,實現她曾經的夢想,有朋友,有愛她的人。
故事線從孟笙死後那一刻起,設定為“假死”由帶走她屍體的江暮作為主要人物之一,負責治好她,負責成為她的朋友和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