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自己已經盡量挑明地教導她如何攏住丈夫反擊婆婆,卻仍隻是一副“母親太過多慮,林家是父親千挑萬選的正經人家,我隻需好生伺候丈夫服侍婆母就是”的小模樣的女兒,史氏打心底裏覺得無力。好在賈敏雖心底幹淨得讓她憂心不已,她的奶嬤嬤魏氏卻是史氏身邊放出去的,當日和她一道兒麵對過保齡侯府的後院,也一道兒麵對過先老夫人的各種“關愛”,有她在,史氏還算放心些。

又魏氏丈夫早亡,獨子也亡故了,說是孤身一人也不為過,賈敏待她素來又好,想來必是盡心,史氏仔仔細細叮囑了魏氏幾回,又親自挑選了每一個陪嫁的身份來曆,從身契到家人親友無不摳得死嚴,看著將女兒身邊打點得鐵桶一般,這心下才算稍安。

至於賈敏的嫁妝,那是打她一滿月,史氏就開始準備的,珍玩玉器田莊木材樣樣不缺,就是字帖古書,因賈敏打小心愛故,史氏也給備了不少,帶著去清貴書香人家也絕對不丟份的,史氏又清點了兩遍,再列出一份兒單子讓心腹陪房加緊準備,總算略微放鬆下來。

不過,也隻放鬆了那麼一會子。

雖說當日隻是搪塞賈代善居多,這妹妹嫁在哥哥前頭,也確實不太好聽。好在時下嫁女,一般講究點的都要三書六禮折騰個一兩年,史氏心裏對**也不著急,也更樂意女兒多多調養好身體再出門,因此就略移開心思,相看起二兒媳婦。

看來看去,倒是覺得王家不錯。

那王家雖說爵位不過一介縣伯,說來是低了點,但嫁女嫁高娶媳娶低這樣老話多少總是有點道理的,且王家女兒兩個兄長都很不錯,長兄王子騰更是眼看著就要接手東府裏那位的京營節度使一職,端的是年輕有為。雖王家夫人去得早些,那王家女也都將將及笄了,說來也不算喪婦長女。

王家和史家、賈家又都是金陵老親,王家女兒和敏兒也是閨閣中就有來往的,雖說文采行事遠遠不如自家女兒,但規矩理家的能力,看著倒也尚可。模樣兒溫柔豐滿,行事也端莊穩重,比起先老夫人給長子挑的那個,據說是書香清貴人家的小姐、母親也是出生什麼士族大姓人家,卻二十出頭還嬌滴滴和丈夫不尊重,偏偏至今還一個蛋都下不來的女人,好了不隻一點半點的……

史氏打定主意,就趕緊和賈代善說了,賈代善也沒什麼意見,他比史氏更清楚節度京營是何等簡在帝心,王子騰又是堂兄帶出來的,說來也算是賈家嫡係,他見過好幾回,端的少年有為極其英武,雖王子勝差些兒,但庶子嘛,過得去也就是了,也算不上什麼。

史氏見丈夫應了,還是怕他又出狀況,趕緊央了娘家**子去王家提親,王家和賈家素來親近,尤其新近還得了賈代化保舉之恩,雖說賈政不過次子,又隻有個秀才功名,卻也爽快應下親事,將嫡長女高高興興許了出去,還很是體貼賈敏的親事,應下半年內成婚此等不太符合時下勳貴嫁女規格的要求。

隻是後來裏頭出了點事故,又是當著史氏的麵兒不好遮掩,兩家隻得偷偷調換了庚帖,將次女嫁了過去。好在這位王家次女雖說隻是記嫡,身份上略微不足,但外人一般不知道,她生母又不比王子勝的生母,乃是先王夫人親信的陪嫁大丫頭,在王夫人過世都對嫡出的少爺小姐照顧得極周到,王二姑娘這個記嫡的女兒在嫡兄那兒,比起正經同母嫡出的妹妹,也不很差什麼。服侍史氏又小意兒殷勤,對待賈政也恭敬從時,對小姑子賈敏更是千好萬好,還特特拿出自己最喜愛的古書字帖給了賈敏添妝,史氏心裏的火氣,倒也慢慢平息下來,對她倒也還好。

如此一忽兒,賈敏就帶著十裏紅妝出嫁了,史氏哭得淚人兒似的,賈政也又高興又歎氣――他今年終於中了舉,多虧了**指點,這大舅子的譜兒,實在擺不出來,也隻得眼睜睜看著**風風光光得得意意地將他寶貝了將近二十年的妹妹取走,回頭自個兒歎了好幾宿的氣,王氏白天要麵對因獨女出嫁而心情不好各種挑刺的婆婆,晚間還要麵對一個唉聲歎氣擔憂妹子的丈夫,那臉上的賢惠,險些兒都要端不住了。

好在,王氏不愧是能以記嫡之女嫁入公府的女子,到底端住了,還乘虛而入取得了賈政的幾分真心,這些都是後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莫寫的史氏,自己至極印象裏的史氏:是個很普通的貴婦,疼愛自己親生的兒女,千方百計要打壓庶子女,尤其是那個在她看來是搶走了本該屬於賈政一切的記嫡長子……自以為疼愛子孫,卻因為目光的局限性和將自身、將榮國府看得過高的關係,總是反而害了他們……不過好在賈代化會活得很久,賈代善也沒那麼容易死,史氏能害子孫的有限,不會像原版紅樓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