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畫麵我見過，在電影裏頻繁出現，一般都發生在精神病院。不過沒看見李浩身上被綁著皮帶繩子之類的東西，也沒見他的上衣是反穿長袖繞體的，雖然李浩沒患精神病，隻是簡簡單單的胃出血，但是他剛才喊著要殺了他大伯的樣子著實像個瘋子。
葉馨看著睡著了的李浩，目不轉睛。我叫她的名字，她抬頭衝我微笑著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裏陪他。
出了病房，我和宮磊小心翼翼地趴著窗戶向屋子裏望，看見葉馨伏在李浩身邊抱著李浩，臉貼著臉……
宮磊說：“不知是白瞎了李浩，還是白瞎了葉馨。”
我說：“照目前來看，他倆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的。你想啊，大學畢業還肯跟男友回老家的女生有幾個，現在的女人都他娘的太現實，誰有能力滿足她們，她們就跟誰。就連我們學校那大馬臉，都天天尋思怎麼能被潛規則保研呢。”
宮磊說：“這麼說的話，葉馨確實不錯，李浩都這樣了，還能守著，不錯不錯。”
我繼續說道：“何況大學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周末在附近旅店都找不到有空房的，這些青少年在大學四年裏積累的不僅僅是社會經驗……到頭來這件事是很悲哀的，男的給女的花了四年的錢，女的讓男的享受了四年，也或者是互相花錢，互相享受。時不時地還要在QQ簽名裏寫點海誓山盟。”
宮磊說：“QQ簽名寫海誓山盟怎麼了，我就寫了。”
我說：“我並不是批判什麼，我隻是說，那海誓山盟到頭來，還不是虛擬的幾個字節，大學一畢業立刻就勞燕分飛。”
我和宮磊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空中正掉著雨點。我們都沒帶傘，我說：“陪我雨中漫步一番？”
宮磊說好啊。
我攤開一隻手，去接天上掉下來的雨滴，然後用舌頭舔了舔。宮磊看了，嘲笑著說我這舉動很像GAY，還說天上掉的雨都不幹淨，要小心大腸杆菌。
宮磊問我說：“剛才聽你說的那麼明明白白的，你大學交了幾個女朋友？”
“大二的時候倒是有過一個，不過學期還沒結束就分手了。”
“為什麼？”
“她說我不愛她。”
“那你到底愛不愛她？”宮磊點燃一支煙說。
“怎麼說呢，有一種狀態，就是你很想去愛，但是你的心仿佛已經不聽你的使喚了。”
“你心裏裝著別的女孩子吧，是程丹，我說的對不對？”宮磊吐著煙圈。
“你他娘的……如果我心裏還有別的女孩子，我又怎麼會很想去愛別人呢。”
“要麼是你很風流，要麼就是你很想從程丹的影子裏擺脫出來，找到屬於自己的生活”，他又語重心長地說“但據我所知，你不風流。”
“媽的，你罵我！”
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忍不住，在雨中哈哈大笑起來。
送宮磊上了出租車，他從車窗探出腦袋問我：“是程丹好還是葉馨好？”
“葉馨好。”我笑著說。
宮磊心滿意足地把頭縮了回去，車子漸漸遠去。
之後我是在細雨中步行回家的，中途路過了四年前的家，那片樓已經不在了，現在變成了一條商業街。
程丹比我大三歲，自從我出生下來就和她做鄰居。小學時我和李浩總被高年級的學生欺負，都是她帶著一幫哥哥弟弟的幫我再欺負回去。後來她小學畢業了，升了初中，我在小學還是被高年級欺負，她又風風火火地回到了小學幫我欺負回去。她每次離開的時候，都會拿著棍子指著那些人說，永光是我的人，誰敢動他就試試。
九幾年港片古惑仔流行於大街小巷的時候，我就想姐姐會不會將來也變成古惑仔，後來事實證明我的猜想是錯誤的，也是多餘的。程丹上了初中之後，成績就越來越好，年年都被班級評為三好學生。
李浩還為此歎息說，程丹不當古惑女，可惜了。
2002年夏天，程丹開始留長發，她喜歡穿著一條長長的碎花裙子，手腕戴著三四條色彩鮮明的手鏈，踩著一雙平底白色涼鞋。我那時候覺得大兵很酷，剃了寸頭，常穿著一件黑色背心，迷彩短褲。程丹笑話我說，再穿一雙膠鞋就更像了。我和她經常走在一條很熱鬧的小巷子裏，那裏有一家賣的冰激淩很好吃。每年8月的時候，還有一戶人家把院子裏的花都擺在巷子裏，但是卻聞不見香氣，程丹說，這是已經過了花香的季節了。
我始終想對她說，姐，我長大了，我可以保護你。但我卻始終沒有機會拿著一根棍子指著欺負她的人說，程丹是我的人，誰敢動她就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