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2 / 3)

先不說京城易守難攻,就算他真的攻下京城,還有越王等人虎視眈眈呢。

到時候自己元氣大傷,又如何能抵抗其餘藩王的勢力?

而現在,天聖教坐擁京城,勢必會一鼓作氣,侵吞京城周邊,進而染指整個天下。

以越王為首的藩王,也會趁機吞並其餘州府,招兵買馬。

也就是說,短期內,大家都會涇渭分明,不會兵戈相向。

這對慶州來說無疑是個好機會。

樓喻攤開地圖道:“目前除了咱們,大盛還有四方勢力。天聖教以京城為中心,大肆向周圍擴張地盤;越王以越州為基礎,同樣如此;南方偏遠,朝廷一直管控不力,當地族群多自治,可能趁勢鬧獨立;還有最後一個,西北軍。”

他看向霍延。

霍延會意,開口道:“西北軍目前統帥是湯誠,頗有野心。”

一個野心勃勃的統帥,手握八萬大軍,如何能沒有想法?

樓喻道:“太子側妃湯氏與湯誠是親戚,暗部傳來消息,太子很有可能在湯氏的幫助下,偽裝混出了城。”

因為史明闖入東宮後,唯有太子和側妃湯氏不見了。

楊廣懷道:“殿下的意思是,太子有極大可能通過湯氏的關係,逃往西北?”

“不錯。”樓喻頷首,“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

但不得不防。

這也是慶州現在不能輕舉妄動的原因。

就算現在攻下京城,也不過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太子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屆時“勤王”便也隻能是“勤王”了。

李樹問:“殿下,既然天聖教和越王都在擴張,那咱們是不是也應該……”

“哈哈,你說得沒錯,”樓喻問,“依你之見,咱們應該先收服誰呢?”

與慶州接壤的有三州,吉州、宜州、滄州。

這三州目前來說,樓喻對其都有一定的掌控力。

再往外一圈,便有江州、湖州、定州、萊州。

越州在京城南邊,與慶州隔了不少州府,暫時還碰不上,不存在爭搶地盤這種事。

西北軍就更不必說了。

李樹撓撓頭:“湖州?”

湖州位於滄州西南,與滄州接壤,他們可以從滄州深入湖州,奪取湖州城池。

湖州沒有藩王,便也無皇權利益之爭。

樓喻笑了笑,又問楊廣懷:“先生以為呢?”

“攻取湖州自然可以,不過也可以同時勸歸宜州和吉州。”

“如何勸歸?”樓喻問。

楊廣懷回道:“殿下姓樓,實力雄厚,宜州知府為人識趣,吉州知府謹小慎微,隻能投靠殿下。”

而今反賊當道,願意奉反賊為主的有識之士必定不多。

他們會自發尋求一個強大的主公投奔。

皇室血脈是首選。

畢竟是正統,大家建功立業更喜歡師出有名。

“楊先生言之有理。”樓喻頷首道,“著周滿、何大舟各自率千餘人奔赴宜州、吉州府衙,最好和平勸歸。”

“是!”

會議結束後,慶州便進入備戰狀態。

所有人都擰成一股繩兒。

慶州老百姓知道外頭局勢緊張,也清楚世子殿下要“勤王”,遂紛紛加班加點,就為了給慶州生產出更多的物資。

就在周滿和何大舟要出發勸歸時,樓喻收到了吉州邊軍來信。

信是溫岐寫的,意思很明確:吉州邊軍上下,皆聽君號令!

邊軍也是軍,他們除了駐守邊疆,當然也能參與“勤王”。

吉州邊軍有四五萬人,目前大盛邊關穩定,邊軍就算隻抽調出一萬人,那也是幫了樓喻大忙。

邊軍都投誠了,吉州知府自然也帶著守城駐軍一起投誠。

反正慶王世子是皇室正統,投奔他並不算背叛朝廷。

吉州徹底成為樓喻的地盤。

宜州知府洪岩本就是軟骨頭,能在亂世中抱上一條金大腿,何樂而不為?

一聽慶州這邊派兵過來,立刻獻城歸順。

五月十五,慶王世子樓喻發布《討史明檄》一文,號召天下有識之士一同討伐反賊史明,匡亂反正,扶正祛邪,重振法紀,整頓朝綱。

檄文一出,四海為之震蕩。

後滄州知府範玉笙、宜州知府洪岩、吉州知府郎平皆發文應召,入慶王世子麾下,聽其號令。

樓喻之名,終於響徹天下!

消息傳到越州,越王愣了好一會兒,又笑又哭道:“原來咱們樓家也不全是孬種!”

越王本以為隻有自己一個人偷偷招兵買馬,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有此野心。

還是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

是個令人欽佩的對手!

史明稱帝後,就開始大肆封賞下屬。

封賞之後,又得解決那些朝廷官員。

有些官員骨頭軟,嚇一嚇就從了。

有的卻是硬骨頭,抵死不承認史明登基的合法性。

其中以太傅範文載和寧恩侯謝信為代表人物。

範文載一生清正,高風峻節,又怎會向反賊俯首稱臣?

謝信同樣寧死不屈。

史明氣得想直接砍了兩人了事。

有人勸慰:“範文載德高望重,門下桃李無數,若是直接砍了,那些文人門生恐怕會群起而攻之。”

史明的帝位本來就不穩,這麼一來,直接激發天下人的不滿,得不償失。

史明強壓怒氣:“那謝信呢?他也不能殺?”

“謝信已是廢人,謝策同樣是殘疾,謝茂不過是個廢物,陛下完全不必趕盡殺絕,不如留著他們,向天下人展示您的寬仁厚愛。”

史明本就心虛,自然想要個好名聲,遂同意了。

至於其他官員,該殺的殺,該勸服的勸服。

史明第一次當皇帝,當然得享受享受當皇帝的滋味。

這種大權在握、所有人都阿諛奉承的感覺,讓他如在天堂。

直到慶州檄文傳來。

史明愣住了。

“慶州?”他問,“慶王世子很厲害嗎?”

璿璣星君現在被封為武威將軍,他出列稟道:“回陛下,微臣曾在難民口中聽過,說是日子過不下去就去慶州,好像是慶州的難民政策很不錯。”

史明也有所耳聞,但他根本不信:“那些難道不是騙人的?”

慶州接收難民一事,大家多少都有聽說過,可真正相信的又有幾人?

那兒又偏又遠,除了真正走投無路的災民們,誰願意去?

是以,很少有人放在心上,隻當一個笑話聽。

但是現在,慶州世子膽大包天,竟公然發布討伐檄文,罵史明和天聖教不過一群反賊,並號召天下有誌之士加入討伐反賊的隊伍中。

這還得了?

這簡直是在戳史明的肺管子!

史明氣急敗壞:“這個勞什子世子,趕緊派兵過去把他滅了!”

“可是陛下,慶州離京城路遠,咱們要是派兵過去,京城屆時守備空虛,要是其他勢力趁虛而入怎麼辦?”

“是啊,陛下,咱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

各方勢力都想將史明拉下馬,卻又彼此互相牽製。

而史明,同樣不能擅動,隻能牢牢守住京城,慢慢擴張勢力,徐徐圖之。

“那就沒有辦法了?”史明鬱氣滿目。

被人罵了不能打回去,實在是憋屈啊!

而且這位慶王世子乃皇族血脈,要討伐他確實在情理之中,史明都沒有底氣罵回去。

“陛下,您起兵舉事,皆因正乾帝倒行逆施、荼毒百姓所致,您此舉是為了給天下百姓討公道,您所作所為皆順應天理,何來逆賊一說?”

史明聞言,龍心大悅。

“那愛卿有沒有法子為咱們正名?”

“若是範文載能為陛下寫一篇文章,想必天下人都會消除對陛下的誤會。”

範文載可謂是文人團體中執牛耳的存在,若是他願意寫文章稱頌史明,便會有諸多文人追隨效仿。

史明聞言一喜,卻又擔心:“範文載一直不肯投誠,他又怎麼會寫文章稱讚朕?”

“他不怕死,難道也不顧範家所有人的性命?”

史明大喜:“好!”

範文載被囚禁在範府。

範家人丁不旺,範文載有一子,生性不愛讀書,就喜歡鑽研生意經,不顧家裏反對,娶了個商戶女,生了範玉笙。

這也就罷了。

誰料他兒子和兒媳出門做生意,不幸被流匪所害,隻留下一大攤商鋪和錢財。

這也是範玉笙能買得起萬花筒的原因。

好在範玉笙自小懂事聰穎,如果不出意外,日後定能光耀範氏門楣。

然而範玉笙一直無心入仕,久而久之,範文載也就放棄了。

隻要一輩子平安喜樂就好。

誰料,範玉笙居然不聲不響動用範家關係,跑去了滄州當知府。

範文載知道時,事已成定局,隻能無奈搖頭歎息。

而今看來,當初範玉笙的選擇是正確的,否則也會被困在這汙濁不堪的京城中。

範夫人拎著食盒進來,見他唉聲歎氣,便寬慰道:“咱們兩個都一把年紀了,大不了一起去見閻王爺,阿笙遠在滄州,暫時不會出事,你還有什麼可歎的?”

“我是歎自己看走了眼。”

範文載心中鬱鬱,連長髯都顧不上打理了。

範夫人端出一盤素菜,四個饅頭,“今天就這些,吃吧。”

又道:“之前是誰天天跟我念叨,說太子殿下寬厚仁和?怎麼,現在改變想法了?”

範文載苦笑道:“太子的確寬仁,這是優點,但在亂世中,這也是缺點。”

“你不如直接說懦弱!”範夫人一針見血。

範文載:“……”

到底是自己學生,他不忍說重話。

範夫人嗬嗬:“一國太子,在危難之際,不救君主,是為不忠;不護親父,是為不孝;不顧發妻幼子,是為不義。你是他的老師,可曾這般教過他?”

“……”

範文載羞愧捂臉。

是他沒教好!

“我沒說你,”範夫人白他一眼,“你教給他的道理,他不是不懂,隻是危險來了,他顧不上那些道理而已。”

範文載沉歎一聲。

說句實在話,太子趁亂逃出京城,算不上一件壞事。

與天聖教硬碰硬是不明智的,先保全性命等機會東山再起完全沒有問題。

隻是,範文載到底有些心寒。

如果做這件事的是三皇子,別人無可指摘。

但太子是一國儲君,他不能。

老夫老妻飯還沒吃完,宮裏就派人來通知範文載,讓他三天內寫一篇文章,表達對史明榮登大寶的讚美。

範文載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他毫不猶豫拒絕:“寧死不寫。”

“……”

史明得到消息,氣得砸碎好些個華瓷美玉。

這些都是他以前見都見不到的,而今卻可以肆意毀損。

“他要是不寫,就殺他全家!”

內侍:“陛下,範文載除了一位發妻,府中已無其他親眷了。其孫正在滄州任知府,已歸服慶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