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最後一搏
玉潔聽說了龍江市經委的這個決定，最後一線希望破滅了，隻覺得翻腸攪肚，眼淚奪眶而出……
這麼些年來，自己哪一滴心血，哪一滴汗珠不都是流在了廠裏的？哪一個念頭不是想的廠裏的事情？哪一時哪一刻不是為廠裏在奔波？廠裏的哪一個重大問題的解決沒有自己的付出？自己哪一點能夠貢獻出來的東西沒有貢獻給廠裏？……這樣一門心思地來嗬護這個廠，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保住這個廠，為的就是保住這個廠不倒，為的就是自己以及廠裏姐妹們能夠象以前那樣，人模狗樣地活著。
能夠付出的，自己什麼都付出了；能夠拿給廠裏的，什麼都沒有為自己留下；甚至不惜付出一個女人之為女人的東西。原來以為，依靠絕對無私的貢獻和艱苦卓絕的勞動能夠保住這個廠，能夠保住自己既得的這塊生存空間。看來，這一切都錯了。現實卻是這樣的無情，它不管人們付出了多少，也不管人們對自己的付出是懷著怎樣的一個心情，更不管人們付出一切時有著怎樣的期盼……它隻按照它的規律運行，一點兒也不理會人們的感情。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也不願理解這樣的邏輯。
玉潔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認為這種結果是人為的，是甄豐才、小收毛他們在搞鬼，是吳總的不講信用，是市經委不為紗廠的一千多兄弟姐妹著想。她決定要對這樣的結局進行抗爭。她雖然知道這樣的抗爭沒有什麼結果，但她從感情上有這種需要。
甄豐才呀，如果是你搞的鬼，你將要怎麼說？你前些日子還對我說了那樣的話。說是如果你將廠子破產，對不住誰誰誰。你騙得我好苦呀。騙得我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廠子的身上。騙得我將全部精力全部能量全部的全部都押在了你的身上。可是，你卻是這麼個鳥樣。
是那個鬼精蛇腦的小收毛搞的鬼嗎？肯定他有脫不開的幹係。
小收毛呀，如果這鬼是你搞的，那我倒是沒有什麼可多說的。這很符合你的本性。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你一天不算計別人，你就不能過得舒服，你就會過得不開心。但是，我要請你記住，世界上的事情是誰欠帳，誰還錢。你這麼一搞，要欠下多少人的血淚帳，你不知有沒有算過，你打算如何還這筆帳？
到底是誰？她弄不到準確的情報。也沒有誰為她提供任何情報。她失去了攻擊的目標。
她想組織一次聲勢浩大的請願活動，要市經委取消將紗廠破產的決定。但是，人們的態度卻不象她所想象的那樣，工人們大都不願意參加這樣的活動。費了好大的勁才組織了一百多人。他們一窩蜂跑到了市經委，將他們的要求向市經委講了，強烈要求市經委取消將紗廠破產的決定。他們原來以為市經委一定會被震驚、被感化，轉而同情他們，滿足他們的要求。令他們吃驚的是，經委不但沒有被感化，反而警告他們“不要這樣大規模上訪”。
“我們的產品有銷路，經營有利潤，為什麼一定要將它破產。將它破了產，我們的一千多人吃什麼？”
“你們不要看不開。紗廠破產是遲早的事。與其被逼著破產不如自己主動破產。早破產，你們早點離開這個地方，早點另謀出路，還是有地方可去。如果一定要等到萬不得已時才破產，那時等待重新安排的人多了，你們的事情就不好辦了。”也有的經委領導這樣跟他們解釋。
經這麼一說，跟著玉潔的一百多人又慢慢地散去了幾十人。
這次行動沒有取得任何結果。
玉潔不甘心，第二次又組織了幾十人的上訪。劉紫燕始終跟著她。這次又沒有什麼結果。第一次是“一鼓作氣”，這次是“再而衰”了……
玉潔阻止破產的行動以失敗告終。
因為玉潔反對經委的重大決策，多次組織工人超規模上訪，被有關部門內定為“不穩定因素”，秘密“監視居住”。
……
龍江紗廠破產了。
夏雨如願以償，以不到二千萬元的低價收購了紗廠。這樣，在工人那裏也有一個交代：每個工人可以得到大約一萬七千元左右的遣散費。
第四十章全麵危機
此時的玉潔已處在全麵危機之中：常工妻的類風濕病早已侵犯到了心髒，現在她的心跳隻有每分鍾三十多次了，已是朝不慮夕了。何常工的高血壓已出現了心衰。兩個人都整天躺在了床上。
玉潔知道，龍江紗廠破產的消息，絕對不能讓何常工知道。如果他知道了這個消息，他視為全部生命的龍江紗廠的破產，必然使他的血壓暴漲，那他就必死無疑。為了這一點，必須將這個消息死死地封鎖住才行。
怎樣才能封鎖住這個消息呢？玉潔的第一個措施是將家裏那台十四寸黑白電視機搬走，說是壞了，拿去修理。這樣何常工不可能從電視新聞上聽到這個消息。至於從鄰居的嘴裏知道這個消息，雖然難免，但畢竟他躺在床上的日子多，出去與別人接觸的機會少。這樣就可以減少許多可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