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當事人,他們的軍師大人就絲毫沒有半點波瀾,依舊快速的記著筆記,完全沒有被這條消息打擾的跡象。
“她是為了什麼事?”隻有真田再次確認了一下對方的來意。
“不是什麼大事,好像是……呃,數學題目?”丸井有些不確定的望了眼天花板,一邊將雙手向後拉伸鍛煉韌性保護身體。他馬上就要上場和柳打練習賽了。“嘛,但她在操場邊緣站了一會兒就馬上回去了。現在的女生們借口也真是越來越多了啊——”
真田平淡的點頭,不再糾結繼續回到了訓練跑道上。所有人都不再對此有什麼反應,除了柳蓮二微微怔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粗略翻了一遍筆記本,這才想起他似乎沒有得到過那個女生的聯係信息。
他默然對著筆記呆滯了幾秒,直到丸井的聲音傳來。
“柳,要開始練習賽咯。”
柳蓮二微微點了點頭。他脫下外套,和筆記本放在一起,然後拿起球拍走上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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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走進了大量人群裏導致精神被摧殘的緣故,昨天晚上我一到家倒頭就睡,一覺居然睡到了天微亮。可以說是我出生十幾年來睡的最久的一天。
不過也多虧了長時間的睡眠,我的腦子似乎從數學地獄中恢複了精神。再加上從市立圖書館借來的解答集,我幹脆早早的去了學校,再次看向那些題時,頗有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爽快感。
“……島崎?今天來的好早啊。”
我正和昨天沒能解開的問題搏鬥中,就聽見柳蓮二的聲音。他背著書包拿著粉筆在值日位置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打開了教室的窗門通風。
“嗯。你值日?”
“嗯。”
……。
“昨天的問題,你解開了嗎?”
“嗯,我找到了解答集。”
“是嗎。……。”
仿佛英語教科書裏的對話一般的問答,而且不知為何柳蓮二似乎有些顧慮的模樣,仿佛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在猶豫著該怎麼說出口。
偌大的教室又一次恢複了安靜。
就在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再向我搭話,準備繼續解題時。
“昨天……很抱歉當時沒能幫上你。網球部的紀律比起其他社團要更加嚴格。”
欸?為什麼他要道歉?
我一時間有些懵,但又覺得似乎對於柳而言這個行為合情合理。
嗯……難道說,就像我和捏她醬一樣,我應該是被他向下兼容——也就是說他在照顧我的感受吧?
嗯,畢竟從他人來看,我就是一個成績極差,又不願意努力融入集體,社交上有一定困難的輕度自閉症患者。
做這種人的社交對象很麻煩,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觸及到她們的敏感神經——我對我自己還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的。但柳蓮二比起選擇直接以精神有問題等理由不再和這樣的人交流,而是選擇了試圖不去傷害到對方的做法。
“柳同學還挺溫柔的啊,稍微有些意外。”我覺得我可能想的應該沒錯,但這個想法讓我不禁笑出了聲。“但我沒關係。姑且說一下,我這個是體質問題,昨天也隻是不擅長人多的地方而已。”
他外表一如往常平淡,但我似乎能感覺到他鬆了口氣。隨即他拿起清潔工具,著手開始清潔教室。“你說意外……我有些好奇你之前對我是什麼樣的印象了。”
混入高中生的便裝FBI啊,無血無淚數據機器啊,概率論佛經念誦達人啊、芳心殺手啊……之類的。但這些我都沒敢說出口。“嗯……比較高傲,眼光很好所以對人的要求也高,可能有一定的強迫症,也有一點管理癖……還有些冷淡的人?”
柳擦拭黑板的動作緩了緩。“……我無法否認。”然後繼續保持剛才的速度。“不過能夠指出這麼多內容……你也在收集我的情報嗎?”
“請把這個當做對普通同學的基本理解謝謝。”以及可以的話請不要再進行這種情報搜集工作了真的很可怕啊……我在內心無聲的喊道。
如果對於其他人而言,被這麼挖老底可能頂多會產生一些不快,畢竟誰沒些不想被人知道的黑曆史,但也僅此而已。
可對於我這種在各種地方都稍微有些異於常人的怪人來說,被別人無時不刻的盯著試圖挖到自己的老底無疑是最恐怖的事情了。
尤其是那個人還足夠聰明,一點端倪都會被察覺。
可能是被我緊張的態度逗樂了,柳蓮二微微彎了彎嘴角,表情溫和了些。
他笑起來顯然比平時板臉的模樣更加生動,也更加容易感到親近。可惜本人似乎更喜歡平時那張佛祖臉,隻是稍許溫和了一下,他立刻又變回了原來那副庸人勿進的高冷模樣。
“這個給你。”他回到座位,用筆飛快的在筆記本上寫了一行信息,然後撕下遞給了我。“我的手機和電子聯係方式。要是有不明白的問題的話,你可以發消息問我。社團活動和早練時間之外,我看到了之後會回複的。”
我看著紙張上字跡雖然略顯潦草但依舊工整易辨的字跡,有點明白為什麼柳蓮二當初拿到我的紙條是那種表情了。
的確我的字難看了點。果然還是稍微練一下吧?
“以及,”他補充道,我看向他,他平時虛閉的眼睛睜開,表情認真。“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那麼害怕別人探究你,但我向你保證我不會把情報開示給任何人。這一點,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他頓了頓,似乎希望加重自己的保證的力度。“……作為同學。”
……。
“……一般而言,這裏就算說謊不也應該說是“作為朋友”之類的,嗯,更加親近一點的關係的代詞嗎?為了增加信任度。”我又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他或許意外的不擅長說謊,也可能對於自身的交際關係也有一定的潔癖,是會將他人清楚的列出交往程度來考量的人。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輕易向他人透露秘密,哪怕是相當親密的人。
……或許,被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並不是特別糟糕的結果。至少,他又不是“那個人”,就算被觀察應該也是在普通人的認知範圍內。
既然躲不開,還不如好好利用起來。
我突然覺得柳蓮二似乎能成為一個不錯的朋友。
同時,我也明白了他即使表現得相當高冷但卻依舊很受歡迎的原因——他的確有足夠吸引他人目光的優秀之處和品格。
“嗯……那你可能得在下次月考把古典文學提到九十分以上。”
但立刻我聽到柳蓮二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一個不得了的條件。
——他的朋友閾值未免也太高了一點了吧?!
我被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最終很沒出息的提出了妥協方案。
“呃,科目可以換成理科類的嗎……數學什麼的,我覺得那個我或許還有點希望……”
……等等,為什麼現在是我很想和他當朋友?提出條件的不應該是我這一方嗎?
似乎是被我終於回過神來感到被蒙蔽的表情很有趣,他又露出了笑容,但這次笑容裏更多的是我在我那欠揍老爹身上經常看到的惡作劇成功時的得意笑臉。
……這家夥看起來外表斯斯文文的,其實性格或許也挺糟糕的。
“那,這次月考數學如果能上90分的話。”他說。“我就介紹你去我最喜歡的店吧。作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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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意外的有幹勁啊。”
實際上我自己也有些意外。
我姑且對自己有一個明確的定位。雖然老爹說的我都會認真去做,但實在做不到的話我也會選擇直接放棄。反正出去自己一個人活幾天也不是做不到,現代社會的便捷和發達程度足夠讓一個未成年人獨自順利的存活小幾個月。
但這次哪怕我家老爹再怎麼興風作浪我也要贏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