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穴風(2 / 3)

程聿一板一眼地給廷雨眠上課,他知道廷雨眠此刻必然是舒心了,自己心裏不爽,卻也隻能算了,廷雨眠卻踮起腳尖,對著程聿的臉頰快速地蹭了一下!

程聿愣了愣,低下頭看她,那雙眼睛紅紅的,卻帶著晶瑩的光彩,讓人想起初春熟透的草莓,清新而靈動,恒夜的聲音不期然地在程聿的腦海中響起:小聿,你知道傾慕是什麼意思嗎?

廷雨眠第一次簡單直接表達自己的情感,程聿很不給麵子地光是看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報複她剛才的反應。

廷雨眠正要悻悻地離開他的圈子,腳跟還未落地,隻覺腰間一緊,驚呼著跌進程聿的懷裏,廷雨眠撐著他的手臂匆匆抬頭,程聿道:“你哄小孩呢?”

他容色冷靜,眼中卻藏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揶揄。

廷雨眠秀眉一緊,忽然伸手勾住程聿的脖子,使勁往下一壓,帶著壯士斷腕地決心貼了上去,程聿隻覺全世界滿是溫軟馨甜,簡直把人融化了,唇邊剛逸出淺笑,緊接著唇上就傳來一陣刺痛,程聿匆匆往後一躲,摸著嘴唇看了看,指尖鮮紅,這反差太大,程聿不可置信道:“你咬我?”

“誰叫你瞧不起我!”

廷雨眠老早就想說這句話了,曾經有無數次她都想像今天這樣把這句話甩在程聿的臉上,可是每次都被程聿的淫威嚇退,這次終於說出來了!

廷雨眠隻覺揚眉吐氣,她臉蛋紅撲撲的,嘴唇瑩澤紅潤,眸中卻是藏不住的嬌怯。程聿眼中的驚疑漸退,他再往前走了一步,果然廷雨眠就往後退了一步。

程聿心裏覺得好笑,麵上卻冷津津的,廷雨眠漸漸害怕,忽然轉身,可惜還未跑出一步,就被程聿單臂錮著腰給撈了回來,程聿把她翻過來,兩人一下子離得極近,上一次是晚上,又沒有燈,這一次廷雨眠看得清楚,仿佛連程聿的溫熱的呼吸都有了形狀,她的心通通直跳,隻覺得程聿漆黑的眼睛裏有一個巨大漩渦,裏麵有許多暗星閃爍,要把她吸進去。

廷雨眠往後讓,可惜程聿沒給她留餘地,廷雨眠不敢看那雙奪人心魄的眼睛,微微垂下眼眸,擠出一個笑容道:“你知道,我和你開,開玩笑的。”

程聿把唇移到廷雨眠的耳邊,在那小巧圓潤的耳垂上點了一下,立刻引來一陣顫栗,程聿雙手環合收緊,貼著廷雨眠的耳垂道:“我不喜歡開玩笑,我們來真的。”

廷雨眠睜大雙眼,正要開口,程聿已折回來吻住了她,她初時還驚慌掙紮,隻不過一兩次就發現他溫柔得可怕,好像很想親近她,又怕她碎了,壞了。

他隻是想嚇一嚇她,初時這吻也如晚風般輕柔,隻是星子落進春水裏,終究多了些令人難耐的滾燙。

月光下,葉影疊疊,靜謐可愛,鈴兒推開門進去,彎腰道:“夫人,公子派平升去把齊林接回來了。”

席枕雲道:“平升瞧見你了嗎?”

“是”

鈴兒從腰帶上解下一塊令牌,交給席枕雲,席枕雲接過來,隨手放在了妝台上。

今天雪終於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照耀在銀裝素裹的大地上,宛如給忘歸園披上了一件華美的錦袍,讓它看上去貴氣十足。

富鍥秘密抵京,自問打扮的十分簡素,然而忘歸園最粗使的小二哥,比起普通賞玩鋪子裏的掌櫃,那也是不差的。富鍥一進門,小二哥挺頂著笑臉走來,較之坊間同行,殷勤之餘多了幾分從容,“貴人是飲茶,看戲還是住宿,小的恭聽您的指示。”小二哥熱情道。

富鍥背過手,奇道:“你從哪兒看出我是貴人?”

小二哥微笑道:“貴人身上的貴氣,小的就算眼拙卻也能聞得出來,更別說您這袖口,錦雲坊拔尖兒的繡娘挑上兩個,也得繡上整整一天才得一隻,這樣的東西可不是有錢就能買來的呢!”

刻意打扮的低調,不想卻因一個袖口漏了馬腳,富鍥不禁失笑,抬頭道:“小二哥好識貨,我想跟你找個人。”

聽說不是來花錢的,小二也沒變臉,笑著問,“不知貴人要找誰?”

富鍥道:“是位姓申屠的公子,這姓也少,查起來也方便,勞小二哥幫我,翻翻那登記鋪子。”說罷摸出一整錠銀子遞過來。

小二並無過分驚喜之色,禮貌地笑道:“不敢勞貴人破費,園內確有一位姓申屠的公子,住雲字摟二樓,三號房,不過他今早出門去了。”

富鍥聽聞申屠涇出門,急道:“你可知他去哪兒了?”

“這……”小二哥有些為難,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泄露他們的行蹤乃是大忌。

富鍥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祖母綠,不容小二拒絕,抓過他的手就放了進去,富鍥微笑道:“小二哥是個熱心人,這塊祖母綠我帶了十多年了,現送給小二哥,請小二哥給我指個明路,我與這位公子原是舊相識,找他確有急事。”

小二隻瞄一眼便知這塊祖母綠價值連城,殷勤道:“貴人莫急,申屠公子這幾日常去兔兒館,貴人可去那裏找,出門右轉,再過兩條街就是,貴人記著,去了直說是找人的就好。”

富鍥稱謝,坐上馬車便往兔兒館去了。

兔兒館是有錢人的消遣地,與容娘的風致樓做的是一樣的買賣,都是不接待女客的地方。

富鍥進了門,終於知道那小二為什麼要特意叮囑他“去了直說是找人”了。

這一陣陣劣質的香風吹來,差點沒把富鍥熏得背過氣去,富鍥頭都不轉,劃開摸上他袖子的手,連說要找掌櫃。那男娼塗脂抹粉就算了,動作卻比女人更扭捏,掐著嗓子與富鍥調笑,“貴人莫不是第一次來?咱們這裏哪有什麼掌櫃的!”說著將手中的手絹往富鍥臉上一撣!

“叫你們管事的出來!”,富鍥不堪騷擾,轉開臉去摸出一錠銀子遞來,那兔兒爺兩眼生光,收了銀子,連原本的聲線都露了出來,“爹爹,有貴客找!”

富鍥劫後重生般地鬆了口氣,好在那位爹爹看著是個齊整人,若是走在路上瞧見,可能會以為他是個富庶之家的年輕管家。

“店裏的小炮子不懂事,小人王五,貴人找小人有何吩咐?”王五禮貌地打招呼。

京城風月場所的坐館,口中雖然稱自己為“奴家”、“小人”,但他們背後其實多有權貴撐腰,所以雖然這些人拿不上台麵,卻也不能輕易得罪了,富鍥深諳此道,因此也比較客氣,“敢問,申屠公子可是在你們這兒?”

王五打量了富鍥兩眼,微笑道:“敢問貴人尊姓?”

富鍥道:“你隻說一個姓富的人找他,從臨安來的就好。”

王五便請富鍥稍後,自去了,過了一會兒回來,臉上多了些親切的笑容,“申屠公子在雅間等貴客,請隨小人來。”

原來這兔耳館內別有洞天,穿過一個花園,粗劣的香風和聲音不見了,眼前出現了一座精致的小院,院內坐落著三層小樓,廊下不時走過一兩個清俊的少年,他們腳上穿著木屐,或禹禹獨行,或結伴相談,每一個都風姿優雅,眉目如畫,光是看著也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饒是富鍥不喜男色,目光也不禁有所流連。

王五帶富鍥來到三樓,把他領到一個雅間的門口,藍色的珠簾垂下,隱隱可見裏麵寬大的屏風。

“木屐已備好,申屠公子正在裏麵恭候,貴人請吧!”王五伸手請客,富鍥往他手裏放了一錠金,“煩請掌櫃的照看,不要讓別人來打擾,另外再送些好酒好菜來。”

王五看也不看,手腕一翻,將金子握了,笑道:“貴人放心。”

富鍥看見並列置於門口的木屐,心想幸好自己愛幹淨,若換成莫大聲,申屠涇恐怕立刻就要請他出去。富鍥在門口脫靴,換上木屐後進去。雅間內花瓶家具,熏香字畫一應不俗,與富鍥剛來時待的地方完全是兩個世界,珠簾輕響,申屠涇抬首而望,熱情地笑道:“富閣主,青城一別,別來無恙否?”

富鍥刻意忽略申屠涇身邊那個俊朗的青年,裝出一副久別重逢,十分高興的模樣,拱手道:“申屠公子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叫富某好找啊!”

申屠涇哈哈一笑,請富鍥入坐,“富閣主日理萬機,今日怎麼有空來找某這個閑人?”

富鍥道:“富某接到帖子,裴夫人二月過壽,富某正好有幾筆生意要處理,因此早點來客京,聽聞申屠公子怎此,富某特來相敘。公子為何來客京?令尊和令兄恐還在盼公子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