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歸雲(3 / 3)

門外的小廝報說,“回劉爺,門口有一位夫人要見老爺。”

劉琮看富鍥,富鍥愣了愣,默默地往裏麵走,進內室前,富鍥單手撩開垂簾,回頭看了眼劉琮,此時臉上笑意全無。劉琮點點頭,等富鍥進去了,便開門出去。

兩人一路快步行至別苑門口,門還未開啟,門外已經傳來劉琮絮絮叨叨責備小廝的聲音,“好生糊塗,怎好讓貴客久等,老爺知道連累我受責備!”

小廝不辯解,一個勁的點頭道歉。

門開的一刹那,劉琮著實被驚豔到了,要說到了他這把年紀,於女色上的興致已經很淡,可門口站著的這一位,著實隻能用美來形容,而且毫不會令人生起淫邪之心。

富鍥的別苑隱於山間,四周青鬆環合,間雜茂林修竹,苑前有山泉流下的小溪,溪上有小小石橋一座,此時都被大雪覆蓋,此間天然之景令人心曠神怡。

席枕雲一襲白貂絨大氅,純白厚實的風帽襯的她唇紅如櫻,麵若銀盤,她神情溫潤,體態矜持,立在這青翠雪白之間毫不違和,顯得聖潔不可方物,好似來人間巡遊,不小心迷了路的神女。

“老先生有禮。”

鈴兒走上前,對著劉琮盈盈一拜。

劉琮回過神來,微笑道:“姑娘有禮,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小人眼拙,不敢相稱。”

鈴兒道:“我家夫人是裴莊主的夫人。”

這天底下還有幾個“裴莊主”?劉琮睜大雙眼,連忙拱手彎下腰去,“原來是明月山莊的裴夫人,請恕小人無禮!”眼風同時飄向席枕雲身後那個扁平臉,黑皮膚,表情木訥的青年。

席枕雲伸出象牙般白淨的手,微微一抬,和藹道:“老先生快請起,是我們冒昧來訪,多有打擾,不知富閣主可在,我想見他。”

劉琮道:“閣主現在家中休息,夫人來的不巧,閣主前日出門,不小心在那石橋上滑了挫傷了大腿,現正將養著。”劉琮指了指不遠處的石橋,上麵果然結著一層厚冰。

他這麼一說,席枕雲連進去探視都不合適了,隻好道:“既然如此,我改日再來拜訪,請老先生替我問候富閣主。”

劉琮連聲道“好”,有禮有節地將席枕雲送上了馬車。

送走了席枕雲,劉琮穿過深深的庭院,回到內室,屋子裏熏香馨然。

“送走了?”

富鍥背對門而立,站在櫃子前看一張紙。

劉琮道:“是,小的告訴裴夫人,說老爺在石橋上挫傷了腿,現在正將養著。”

富鍥拿著紙仔細端詳,上麵是些看不懂的字符,似乎是拓下來的,內容也是殘缺,富鍥道:“朝廷下達詔命之前,我誰都不見。”

“是”劉琮準備退下,富鍥叫住了他。

“老爺還有何吩咐?”

“繼續找齊林,我事成之前,他決不能有事!”

“是。”

門被輕輕合上,富鍥望著那張紙,嘴角慢慢浮起一個冷酷的弧度,他在心裏發誓,不管是誰在和自己作對,這個人都要死!

富鍥的別苑雖然堆銀砌玉,精致華美,但和明月山莊的天然古樸的格局麵前,就顯得不足一提了。

“主人”

平升走進書房,身上的寒氣與屋子裏的暖氣相遇,裸露在外的肌膚有些刺刺的。

裴右洵案牘勞形,忙得頭也不抬,隻道:“回來了?”

平升道:“是,富鍥沒有見夫人,夫人說她十日後會再訪富鍥。”

裴右洵從旁邊抽過一張空白的信紙,鋪平寫字,“你待會兒去趟客棧,把這個消息告訴程聿。”

“是”

“程聿這幾日有何動向?”

“程聿和廷姑娘幾乎每日都在客棧裏,偶爾出門一起上街散散步,或去酒樓吃飯,形影不離”

平升停下。

裴右洵道:“繼續說。”

平升道:“期間程聿隻見過孤影一次,孤影帶齊林出城門,被夫人的人截獲,沒有見過竹影,恒夜已經離開臨嶺,正往西去。”

“攔兒呢?”

“依舊回折劍閣”

“繼續盯著他。”

“是”

“夫人有沒有去看齊林?”

“沒有,夫人身體不適,鈴兒扶她回去休息了。”

話音落下,房中隻有紙張移動的“沙沙”聲,過了一會兒,裴右洵抬起頭,將信紙拎起來吹了吹,待墨跡幹透,他把信紙折成小卷,直接遞給平升,“給小北。”

平升上前,雙手接過,他指尖冰涼,碰到裴右洵溫熱的手時不禁往後縮了縮,裴右洵道:“去烤火,身上幹了再出發。”

平升領命,他剛才進來的匆忙沒注意,退出書房時發現,垂於內室門框上的紗簾不知何時換成了珠簾,珠簾輕輕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裴右洵擱下筆,身子緩緩前傾,像小時候那樣伏在了桌子上,他的額頭抵在手臂上,四周是空洞的黑,他在混沌中強打精神,時而鬆懈,時而驚醒。裴右洵想到程聿,忽然羨慕起他年少時的坎坷經曆,裴右洵想到自己遭受的這些打擊,換做程聿,他會怎麼做?

這一念頭不知又牽出了什麼樣的答案,其實不應該有答案,程聿的立場和他根本不同,但裴右洵腦中卻漸漸變得清明了,他隻休息了一會兒,坐起來,重新執筆舔墨。

十日後,席枕雲帶著上好的金創藥和慰問品,再次無功而返,眾人坐在正廳裏等她,聽到這個消息,沒有人覺得驚訝,好像席枕雲隻是出去散了個步。

為了給席枕雲慶生,很多門派的人已經到了客京,這兩日登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來的,裴右洵作為主人,總要去接待一番,此時隻有他不在。

席枕雲坐下,鈴兒立刻把火爐子往她腳下移,唐協彎腰,把自己腳下的那幾個也推過去。

幾日不見唐協,卻是瘦了一大圈,見席枕雲凍得打顫,就道:“裴夫人不妨先回去更衣,我們多坐一會兒不打緊。”

席枕雲輕輕地搓著手,“無妨,說正事要緊,不知道洵兒和周兒那邊有消息了沒有?”說完目光卻忍不住往門口看。

鈴兒抱著剛剛燒好的手爐,足有三個,一個給席枕雲捂手,另外給席枕雲塞到了大氅裏。

廷雨眠的目光從低處拾起,隨意道:“鈴兒姑娘腳上的銀鈴怎麼不綁了?我覺得很好聽呢!”

“啊”

鈴兒答應一聲,手上還在忙活著,等席枕雲妥帖了才轉過來,福了福道:“夫人淺眠,奴婢怕吵到夫人休息,所以摘。了”

廷雨眠道:“我很喜歡那串銀鈴,姑娘若不用了,不知能否割愛,將它轉賣給我?”

鈴兒十分不好意思道:“本來送給姑娘也無妨,但是小姐看中了,奴婢已經送去了,姑娘若喜歡,奴婢想辦法再找一條來。”

廷雨眠笑了笑,“那算了,你的東西好,大家都搶著要。”

鈴兒靦腆一笑,垂眸的一刹那,目光向末座瞥去,程聿安靜地喝茶,似乎對於女人的腳鏈,完全沒有興趣。

此時在書房,裴右洵做著和程聿一模一樣的動作。

白世鋒在下首,麵向書桌,正襟危坐,他的表情很誠懇,是那種讓人一見到就不忍心拒絕的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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