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白天猶為炎熱,哪怕是休沐日也沒人願意頂著大太陽出門,倒是日頭西斜後,陽光不再灼熱了,洛都街上的人才慢慢多起來。
洛都城內的宵禁時間是戌時末,所以,日落時分至戌時末這段時間,街市會比較熱鬧,一則忙碌一天的人們有閑暇出門轉轉,二則小攤小販們正乘著此時兜售各式各樣的零碎物品。
作為皇帝的容湘是鼓勵這種夜市經濟的,當然,前提是城中的治安很好,像地方州府的一些城池,如果治安不好,那宵禁時間便會提前一個時辰,為的是保障百姓們的安全。
自古以來,黑暗總容易滋生犯罪,誰也不能預見犯罪份子的行為,適當規避才是明智之舉。
而作為都城的洛都,經過十年的經營和發展,有府衙和駐軍聯合多次清理,治安條件自然比地方州府好太多,況且,夜晚還有衙役時時巡邏,宵小之輩折戟多次也就懂得這裏不是任他們撒野的地方。
所以,才有如今晚間燈火輝煌、人流如織的洛都。
容湘乘著休沐也出門來轉悠了。
自從內閣大臣人數增加、各部官員補齊後,哪怕他們疆域越來越大、事務越來越多,她平日裏也沒有從前那麼忙了,加之她處理政務素來高效,這幾年經驗又豐富了許多,閑暇時間就多了起來。
今日便是約了解岸一起出門逛逛,自打這人到了洛都,他們便不曾好生聊過。
“傷口愈合的不錯,還沒留疤,恭喜!”容湘見到依約而來的解岸,打量了一下他夏衫衣領上露出的脖子。
“全賴姑娘醫術高明!”解岸拱手一禮,因在外麵,稱呼就自然改了。㊣ωWW.メ伍2⓪メS.С○м҈
“那是,多虧了我配的藥呢,不然任哪個大夫來看,鐵定都是要留疤的。”容湘轉身朝前慢悠悠走著,毫不客氣自誇道。
解岸笑了笑,這位從不會謙虛呢!
“你也來洛都快一年了,如何,適應了嗎?”她邊走邊問。
解岸落後她半步,配合著她的速度,同樣走得慢吞吞的:“不識之物甚多,堪堪適應而已。”
“見多了就習慣了,隻是便利生活而已,沒什麼稀奇的。”容湘又問,“想好要做什麼了嗎?朕給你的考慮時間可挺久了。”
“姑娘想要我做什麼呢?”解岸將問題又拋給了她,心道:做什麼豈是自己能左右的?
“看來還是沒什麼想法。”容湘搖頭一笑,“走吧,今兒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解岸沒有多問,隻跟著她一路在人流中穿行,時而看到周圍的事物說上兩句,大多時候兩人都各自打量著周遭,不知在想什麼。
沒多久,他們到了一家名叫“清鬆明月齋”的樓館,類似茶樓又十分安靜,這地方離鬧市隔著一條街,其實還在鬧市區的範圍,頗有點“鬧中取靜”的味道。
“朕聽聞很多文人墨客閑暇時都愛來此消磨時間,你平日若是悶得慌,大可來此瞧瞧。”容湘帶著解岸進門,給門口的小廝遞了個牌子,便被對方笑著放進去了。
“姑娘也常來此?”解岸從她和小廝的舉動意識到,這位顯然此地的常客了。
一進門,安靜的環境頓時和外麵的街市形成了鮮明對比,仿佛耳邊霎時靜音了一般,讓人不由得從心底舒了口氣。
“嗯,無聊了就來坐坐,很清靜。”容湘低聲介紹,“一樓對弈、二樓讀書、三樓練字、四樓作畫,當然,若是好友三五人做不同的事又想在一處,隻要不影響別人就好。”
解岸轉眼打量著,發現一樓下棋的人還挺多,每個以屏風或掛畫分隔開的小隔間內都坐著人,有的裏麵二人對弈,有的裏麵僅有一人自己跟自己較量,基本都坐滿了。
“在那邊!”容湘環顧一圈,看到要找的人後,當即目標明確走過去。
解岸抬眼看去,瞧清那個隔間的人是誰時,頓時怔了怔。
安平元年見過的熟麵孔,不是扶兼是誰?
容湘帶著解岸徑直走到扶兼所在的隔間,毫不客氣地走進去坐下,掃了眼棋盤無趣地撇開了眼,她對這個並不感興趣。
解岸與她一樣進了隔間,不禁去看扶兼對麵坐著的人,發現是個白發參半老人,瞧著身板硬朗,身上帶著明顯的行伍之人痕跡,他暗自在心裏揣測起此人的身份。
扶兼凝眉苦思半晌,落下一子後鬆開了眉心:“承讓!”他再次贏了對麵之人,忍不住吐槽,“每次都能贏,跟你下棋真沒意思!”
沒等那老人說話,旁邊的容湘笑道:“別難為鄧老了,這不是給你送來了個對手?”
“您來了?”和扶兼對弈的正是鄧鏘,他往旁邊讓了讓,帶著幾分敬意地笑道。
容湘衝他頷首一禮:“閑來無事,想著你們肯定在這,就帶他來看看。”
扶兼和鄧鏘轉眼看向解岸,不約而同一愣,他們視線一碰,扶兼率先開口:“解安師……你不是殉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