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仙女?她叫什麼名字?”
鬼書生又用模糊不清的話語道:“她是……梅花仙子……”
鬼書生睡著了,發出很響的鼾聲。
李姠姠真想把那梅花仙子,埋了!
每年梅花謝罷,李姠姠便拿了鋤頭,到後花園,梅林裏,用鋤頭埋梅花。
李姠姠恨透了梅花。
恨的徹底。
恨的恨不得用牙咬碎了這個梅花仙子,然後連肉帶血的喝了,嚼碎了,咽下去!
然後,再去茅坑,拉出來。
李姠姠的幻想裏,對付這樣的“梅花仙子”,不,對付自己男人心裏的女人,就應該如此。
吃了她,咽下她,然後拉出來!
然後,想著那些散發著惡臭的汙穢,輕蔑的冷笑一聲:
“草,叫你再住在鬼書生的心裏。”
人間的輪回,是不是就應該如此?
一個女人,如花骨朵一般的盛開,然後老去,然後死去。然後歸去。
不留下一絲痕跡。
李姠姠的心裏,有鬼書生,她牽掛他。照顧他。
李姠姠愛鬼書生,愛的徹底。
每時每刻,李姠姠都在在意鬼書生。
這個世上,有一個牽掛的人,可真的很好。
可遺憾的是,自己牽掛的人,卻並不牽掛自己?
李姠姠給鬼書生蓋好了被子。然後回去了。
他的鼾聲依舊很響。
鬼書生的名氣,一直很響。
鬼書生的爹,名氣就很響。
鬼書生當過高官。
鬼書生如今,不過是樂府裏的一個樂師。
從高處跌落的鬼書生,是不是找不到自己的心?找不到自己的思維?
也許是吧。
李姠姠知道,這個毀了容的鬼書生,便是曾經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
李姠姠回去,孤獨的躺在床上。
曾經的溫柔鄉,如今卻是淒冷的異鄉。
在異鄉裏,沒有溫暖,隻有寒冷。
人情冷暖,都可以忘卻。而身邊的人,不到死,是無法分離的。
李姠姠必須承受鬼書生的冷漠。
或許,冷漠是李姠姠注定的命運。
李姠姠做了一個夢。
夢裏,鬼書生笑著對自己說:“賣月亮了,賣月亮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誰要?”
在夢裏,李姠姠懷疑自己,這是夢麼?十五的月亮賣?
李姠姠輕輕一笑。李姠姠習慣了輕輕的笑。
“十六圓。那裏有賣月亮的?”
鬼書生道:“你賣了我的月亮,不就看到月光撒在你身上。”
“當月光撒到我的身上,我就想起你?”
“那是當然。”
“可笑。即便我不買你的月亮,月光也一樣撒到我的身上。”
鬼書生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鬼書生背對著李姠姠。
李姠姠看著鬼書生。
就這麼站著。
李姠姠的眼裏,月亮和鬼書生一樣的明亮,一樣高大,就在眼前。
不過,月亮和鬼書生有一點是一樣的,都是那麼觸手可及,卻又摸不到。
“當月光撒在你的身上,你早已經忘記了我。”
鬼書生伸手,摘下一片梅花的葉子。
葉子在鬼書生的手掌上,是那麼纖弱。
風吹了過來,葉子翻飛,打著旋兒,落了下去。
李姠姠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一把鋤頭。
李姠姠用力挖土,把梅花樹的葉子,埋進土裏。
“你又是何必呢?你埋葬不了梅花。”
“不,我埋的不是梅花。我埋的是我。”
“你,為何要埋葬你自己?”
“我要埋葬了我行屍走肉的一顆心。因為它是多餘的。”
鬼書生沒有回頭。
“你在說我?”
李姠姠抬頭看著眼前,天空的明月和高大的鬼書生。
“不,每當春天來的時候,
我就埋葬梅花。每埋一次,我的一顆紅心,就徹底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