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
“陛下,陛下。”
高澤在一旁喚他時,虞洮才將將回神,群臣眼巴巴在殿下望著他。
這是怎麼了?
皇上向來中正勤懇,今日竟在早朝時出神。
工部尚書躬身重新又問了一句:“若皇上對臣彙總的治水之策無異議,那臣明日就登上邸報,全國施行。”
虞洮回神,“邸報樣稿先呈上來,朕核定後再做排發。”
“遵旨。”
下朝後,宣政殿外大臣們在小聲議論,伴君如伴虎,能在朝堂上混跡的無一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都看出了皇帝今日早朝時情緒不對勁了。
皇上心情不佳,他們的烏紗帽就岌岌可危,作為臣子自然要為皇帝解憂,隻是這“憂”得又是什麼,總不好直接去問皇上啊——
“元祿大人,恭喜恭喜,近來又高升了。”
戶部侍郎油光滿麵的老臉上笑意盈盈,大腹便便穿著件鶴衣綠袍,一下朝便在宮門口攔住了小小個頭的元祿。
“見過各位大人,都是皇上的恩典,也是托了諸位大人的福。”
一群大官人迎麵走過來,元祿趕忙恭敬作禮。
戶部侍郎比對親兒子還和藹可親,探身扶起元祿作揖的手,“呦呦呦,怎能如此見外,小小年紀就做到了內務府副管事的,真是年輕有為!當年老朽看您第一眼,就知道此子非凡。”
身後的幾名大臣跟著也跟著一齊恭維:
“不愧是高總管的幹兒子!”
“未來可期,必定飛黃騰達。”
“......”
元祿被誇得都快暈了頭,“諸位大人有何要事,奴才定然知無不言,竭力相助。”
此言一出,戶部侍郎終於切入主題:“元祿啊,今日早朝時見到陛下精神不佳,若有所思,我等跟隨陛下多年,隻恐龍體有恙特來向你請教,高總管貼身侍候陛下不知可有告知一二?”
元祿垂首道:“諸位大人,義父從不同我私下談論陛下之事,國事繁雜,或許陛下在為國事憂慮罷。”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約等於沒說。
戶部侍郎思索著搖頭,“要說近來朝中除去雲州□□一事比較棘手,倒也沒有什麼能驚動陛下的大事了,難道是為私事?”
....私事。
元祿想了想昨晚陛下夜探長壽宮時的神色,宋三娘子恐怕就是這個‘私事’了。
“奴才不知陛下思慮何事。”元祿謹遵義父教導。
眼眸轉動,他又隨口補了一句:“隻不過太後娘娘已病了許久,至今未找到根治法門,陛下仁孝,若因此有些擔憂也是人之常情。”
他隨口一句,卻宛若為這群大官人們指了條明路。
是了,太後娘娘久病未愈,若能解了皇帝心頭大患,為太後尋得名醫,那仕途豈非不可限量?
大官人們尋得解答,各個十分欣喜,都齊聲拱手道:“多謝元祿大人指點。”
沒過幾日,為太後尋醫的聲勢就在宮裏宮外傳開了,各仕族絞盡腦汁,動用一切資源在各國遍尋名醫,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便傳到了宋珂耳裏。
她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幾日,太醫署照例每天送來補品靈藥,人參烏骨雞、藥膳烏雞湯、川穹片羊肉......,各式藥膳珍品如流水一般被綠萼喂進了宋珂肚子裏,這樣大補沒過幾日宋珂就緩過氣來了,甚至整個人看起來還珠圓玉潤了不少。
可這一來二去,春日就將近了。
姑母離世,而後阿耶謀反,眼下各家仕族為姑母探訪名醫總歸是件好事。
再回想,數月前她倒在這張胡床上第一次翻開《無名冊》,揭開冥冥天命之時,依稀仿佛已是上一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