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重生(下)(1 / 2)

周嬤嬤有歎口氣,問劉荃:“太醫院張大人來了麼?他怎麼說的?”

“張大人說,她們不日便會醒來。”

周嬤嬤毫不驚訝。張定安和皇帝是一條褲子穿多大的,皇帝說什麼他便說什麼。

“不日是多久?”她問。

劉荃訕訕道:“這可不知。張大人說,公主和女史都得了怪病,介於死和不死之間,什麼時候死,什麼時候活都說不定。”

這麼明裏的鬼話也說得出來。周嬤嬤搖搖頭。

“皇上呢?”她又問。

“皇上才散朝就來了,剛剛看了公主,當下在晏女史屋裏。”

周嬤嬤頷首。

“我進去看看。”她對劉荃道。

“嬤嬤請。”劉荃忙道。

海陽公主和晏女史,一個躺在東廂,一個躺在西廂。

東廂伺候的宮人見周嬤嬤來,忙將簾子撩起。

屋裏,幔帳低垂。周嬤嬤撩開紗帳,就看到了海陽公主。

與外人想的不一樣,海陽公主確實看著不像個死人。

她躺在床上,除了麵色蒼白些,與常人並無差異。

離床二尺來遠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周嬤嬤認得他,那是沈劭。

這沈劭,自從海陽公主撈起來之後,他就一直守在邊上,哪裏也不去。

短短數日,他已經胡子拉碴,看著著實滄桑得很。

周嬤嬤是宮裏的老人,沈劭少年時的模樣,她是見過的。

常陽侯家的公子,鮮衣怒馬,豐神俊美,走到哪裏都有傾慕的目光,貴不可言。就算是多年之後,他以罪臣之子的身份重新入京入見,也仍然是清俊高傲的。

何曾有過這失魂落魄之色?

周氏很是無奈。

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天。

講道理,就算如今天寒,看不出死相,海陽公主和晏女史也早已經斷氣了。這沈劭和皇帝一樣,就這麼陪著死人,傳出去,也不知外頭要說什麼。

周氏不敢打擾,正要轉身離開,忽然,她發現,海陽公主身上似乎動了一下。

眼花了麼?

她錯愕地定住,一下屏住了呼吸。

——

滴漏在角落裏,水滴不聲不響地流逝。

皇帝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月夕,將她的手裹在掌心,一動不動。

上一回,她也是這樣躺著,十幾日不曾醒來。

但那時,皇帝遠沒有現在這樣心慌。

因為他能聽到她的心跳,知道她還活著。

這一次,雖然隻過去不到三日,他卻仿佛一個在黑夜裏行走的旅人,不知方向,不知何時就會墜入深淵。

——公主與女史雖有連生煞,卻並非不可破。以慧顯法師之論,天時地利人和,若無偏差,三日之內,她們當可醒來。這是我的猜測,可因得從不曾實踐,不敢妄言。可既然女史為了救公主如此行事,我等也隻好往那最好的情形去想。

沈儀的話,又浮在耳畔。

那時,皇帝緊問道:“最壞的情形如何?”

其實不用沈儀回答,皇帝也知道答案是什麼。

她們之中,會有一個人死去。

或者,兩個人都死去。

沈儀看著她,目光深深。

“皇上乃天子,身係萬民。”她輕聲道,“世事大多人力不可左右,還請皇上想開些。”

……

手上不由地緊了緊,仿佛要將月夕發涼的手指焐熱。

皇帝看著她靜謐的臉,目光定定。

“你撒謊。”他低低道,“你說你會在龍門關等著我,哪裏也不去,可你不守信用。讓曹煜帶人炸開宮牢密道,是我定下的計策,可我忘了你識得他。你……”

深深的懊悔在信中湧起,皇帝再也說不下去。

得知月夕和淩霄的事時,皇帝正在宮城的朝華門外,坐鎮指揮王師圍困宮城。

宮城的城牆高大堅固,不可能用外城那樣的手段對付,要破它,最好的辦法從裏麵下手。

故而除了圍城之外,皇帝定下了兩條破城之策。

守宮城的兵馬,大多是李閣老策動的叛軍。這些兵馬本就人心不穩,看到王師勢如破竹,自是要著慌,考慮兵敗之後的退路。

皇帝早已經安排了內應,在這些人裏麵策動嘩變,投降獻城。

另一策,則是放在了曹煜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