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重生(下)(2 / 2)

皇帝知道按江東王的性情,窮途末路之下,他不會放過淩霄。所以,當曹煜稟報通往宮牢的密道被江東王封了之後,皇帝不再拖延,令曹煜用火藥將出口炸開,率兵強攻。

他將一切都算到了,唯獨沒想到,月夕竟然到了那裏去。

趙福德說,沈儀得到了解開沈劭那封禁經脈之術的辦法,沈劭落在江東王手上,她知道如果他再動不得武功,便會有性命之危。

而月夕,皇帝知道,她是為了淩霄。

她和自己一樣,知道江東王不會放過這個妹妹。

萬一淩霄遇險,世上能救她的,隻有月夕。

頭一回,皇帝感到無比的無力。

兩軍對壘,有三成勝算,他就敢冒險一試,將對方置於死地,無法翻身。

無論麵對丘國還是江東王,還是其他任何事,他都自信十足,從不曾畏懼。

唯有月夕。

自從她出現,他就從未有過這樣的自信。縱然坐擁天下,她也從不曾理所當然地像他的臣民那樣歸屬於他。

他曾問過自己,自己之所以把她放在了心上,是不是其實就是因為她與別人不一般,而他有些無聊的掌控之欲?

可如今,他知道不是。

這世間,他就算掌控一切,她也仍舊無法取代。

皇帝吸一口氣,卻無法平複心中的恐懼,濕潤再度占滿眼眶。

“你騙人。”他喃喃道,“你騙人……”

他低頭,將臉深深埋在月夕的身上。

“疼……”一個細微的聲音,倏而傳入耳中。

皇帝定住,猛然抬頭。

卻見月夕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似乎不耐屋子裏的光,眉頭皺起。

“你的手……抓得我疼死了……”她氣若遊絲,卻似不滿得很。

一聲驚叫,從外麵傳來。

好像是周嬤嬤的聲音,拉長了嗓子,像是撞了鬼

皇帝仿若未聞,隻看著月夕,怔怔的,一動不敢動,仿佛眨眼之間,她就會消失。

直到聽到她說“水”,他才回過神來,忙拿起一旁的杯子。

皇帝想將她扶起來喝水,卻又擔心她身體脆弱,一碰不敢碰。他忙又拿起一隻湯匙,輕輕喂到月夕的嘴邊。

月夕喝了兩口,似終於緩過來,望著他。

“你方才說什麼騙人?”她的聲音仍舊發澀,“誰騙了你?”

外頭亂哄哄的,接著,一陣腳步聲跑進來,劉荃在外間又驚又喜地說:“皇上!公主醒了!”

月夕的眉間一振,便要起來。

皇帝卻將她按住。

他朝外頭應一聲,繼續給月夕喂水:“沒有誰騙我,你聽錯了。”

月夕盯著他:“你的眼睛怎麼紅了,你方才在哭麼?”

皇帝正色:“胡說。”

“子澈,”月夕輕聲道,“你是不是怕我再也醒不來?”

皇帝放下杯子,注視著她,目光灼灼。

“你醒來看我到,想說的就是這些麼?”

外頭仍鬧哄哄的,趙福德從隔壁院子匆匆趕過來,聽說淩霄醒了,喜不自勝。

“皇上在何處?”他問劉荃。

“還在女史屋子裏!”

“女史如何了?”

“不知……”

趙福德按捺不住,徑直朝西廂那邊跑去,進了門之後,他一路往裏,才撩開紗簾,猛地停住腳步。

劉荃緊隨其後,見他突然轉身,嚇一跳。

隻見趙福德支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聲,而後,指了指外頭。

劉荃會意,忙跟著趙福德退出去。

他忍不住回頭。

紗簾後麵,隱約可見那相擁的二人。

臉不由臊熱起來,劉荃加快幾步,跟著趙福德退出去,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

“師父,”他高興道,“我去年下了五十兩銀子的注,賭皇上和公主今年大婚,師父說我能贏麼?”

趙福德也笑了笑,卻將手裏的拂塵敲了一下他的帽子。

“不要命了?宮中不許賭博。”他不鹹不淡地扔下一句話,哼著小曲,踱步離開。

太陽照在臉上,和著春風,教人渾身舒泰。

趙福德望著天空,眯了眯眼。

這宮裏的春天,終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