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站在一麵黃金牆前,手掌按在牆麵上,秦安走路聲音不大,直到他喚自己時,才堪堪回神,轉頭看向秦安,雲淡風輕道:“哦,是秦大人,我橫豎無事,來這看看。”
秦安無法相信方才所見,他仿佛看見了另一個馬修,眼睛裏是沉醉、眷戀,貪婪地撫摸著那麵牆壁,像是患了癔症,把一麵牆壁看成自己情人一般,愛惜無比。
“……你,”秦安從震撼中回神,斟酌許久,艱難道,“沒事吧。”
馬修無所謂地聳肩,朝秦安一笑,說:“我能有什麼事兒?”
“怎麼?看到梁漼山這黃金屋,心動了?”秦安上前,似笑非笑地拍了拍馬修的肩膀,與他一同站到那麵黃金牆前。
“秦大人,”馬修看著他,“你能保證自己視錢財為身外之物麼?”
秦安認真地思索片刻,老實說:“不能。”
“你從小錦衣玉食,年紀輕輕就步入仕途,後來一直平步青雲,興許體會不到像梁漼山這種人的苦和痛。”馬修轉過身,背對著秦安,“這種苦,得用靈魂受著,即使已經……改頭換麵。”
“梁漼山的奢侈對他來說,更像是一種彌補。”秦安不置可否,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病,也隻有自己能明白。都看秦安閑雲若定,誰又知道每個夜裏他的煎熬。
馬修低笑著出屋,神色暗淡。
門口巡邏的士兵列隊整齊走過,那些飯店前掛的旗幟早已被撕毀,**的百姓被控製住,過了一把癮,在士兵的護送下回屋待著。街上冷冷清清。
該進監獄的都進了,不該進的人在高毅的核實下被釋放。秦安頗為震驚地看著雷厲風行的高毅,不禁思考,這還是之前見一個人都要占卜的家夥麼?
秦安解決完當地土豪,接下來的善後工作都在高毅的安排下有條不紊進行,他暫時閑下來,去了監牢一趟。
梁漼山有氣無力靠在肮髒的牆壁上,在他對角的地方,坐著他母親,雙目微合,衣衫有些皺褶外,並無不同。
“娘……”梁漼山蜷縮在角落裏,失聲哽咽,“兒對不住你。”
梁母睜眼,平靜地看著狼狽的兒子,淡淡道:“你要好生感謝秦大人的不殺之恩,他力保你,往後你不得有半點忤逆。”
梁漼山沉默了,當年的血性早已磨得平庸,他感覺背後那一道目光盯著自己,讓他無地自容,如今他隻求安穩度日,陪著母親。
“娘,你怎麼看秦安這個人?”
“是個理性的孩子。”
梁漼山又沉默了,聞著監牢裏陰冷潮濕的臭味,心裏很不是滋味,當他看著將近癡傻的段九鷹被拖進來時,不禁縮了縮脖子,畏懼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回響在陰暗的監牢,梁漼山的眼前倏地出現一雙幹淨的長靴,他愣神地往上,看見一個披著大氅的年輕人,他的麵容隱藏在陰影中,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目光,都讓他感覺不寒而栗。
“你與三木堂是什麼關係?”
“合作。”梁漼山估計自己書房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識時務者為俊傑,索性不再隱瞞:“堂主從我這邊進貨到黑市,我能利用人脈,為他找來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秦安:“你見過堂主?”
“不曾,”梁漼山答道,“他自會派人來接收貨物,而我遠在三山庭,基本上與他沒有交流,唯一的一次就是首次見麵談合作時。他穿著一件黑色鬥篷,戴著兜帽,我看不清他麵容。聽他的口音,不像是外族人。”
“他近期可有找過你?”
梁漼山想了想,說:“前幾日讓我去瓦剌挖向陽花,我一尋思,向陽花不是在極淵麼?咱的人都死過好幾批在裏頭,屍骨都沒涼透,那地兒真不是人待的,於是,我給拒了。”
“還有呢?”
“前幾個月,他除了要我進那些蒙古來的秘藥之外,還多進了許多據毒之物,像血爬蟲、蠍子蛇,”梁漼山眼神迷離,似是陷入回憶,怔怔道,“我不知道他要那些做什麼,生意人嘛,也不方便問。”
秦安卻聽出懂梁漼山的話裏的另一種意思,問:“你總是能準確完成堂主的委托,不論種類繁雜,地域跨度。”
梁漼山能被三木堂堂主看中,必定有其緣由,不然做這行的人那麼多,為何偏偏找上梁漼山。
“咱們做這行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尋常寶貝可進不了黑市,”梁漼山低笑幾聲,“怎麼說也好歹比市儈之人懂的多一些。你怎地突然問起堂主?他招惹你了?”
秦安不說話,等著梁漼山的下文,果不其然,後者靜了片刻,恍然道:“你想讓我摸清堂主的底,看看他究竟在做什麼?可惜啊,他豈會不知道我已落入你的手中,往後還不一定找我做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