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由於快放假的緣故,火車站的售票廳裏學生很多,幾乎每個售票窗口都排起了長隊,我站在一列的隊尾,隨著人群慢慢往前走。
“就這麼回去?”我暗中問自己。
“就這麼一無所有,一事無成,回去嗎?”我再一次問自己。
“就象大鎖說的,被鄉親們當作儒夫、笨蛋恥笑嗎?”
“我真的是個廢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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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絕不能就這麼走了,既然別人可以,我也能靠自己的雙手去幹一番事業!”
“所謂‘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不正是我現在生活的真實寫照嗎!”
“像現在這樣窩窩囊囊地回去,有什麼意義!”
“對,我要再幹一幹,我要再闖一闖!”
毅然地,我走出排隊的人群,離開了火車站。
別的地方沒的可去,我又來到了最初我和大鎖一塊兒找工作的那個勞務市場。
這裏依舊有很多人,多數是初來乍到的來此做“淘金夢”的外鄉人,在他們期盼的眼神裏不難看出,他們對這片土地充滿了無限暇想。
一天下來,我已經疲憊不堪,饑腸漉漉,但依舊沒找著一份工作。
此時,勞務市場裏人群也漸漸稀少下來。
“小夥子,是找工作嗎?”我回頭一看,見一位五十歲上下的老頭兒站在我身後。
我點了點頭,問:“您那裏缺人嗎?”
“對,我現在給別人裝修,正缺個幫手,裝修你會嗎?”
“會,”裝修我雖然沒幹過,但我覺得我也不應該說我不會,什麼事都是邊幹邊學,再說裝修不就是刷牆,安地板什麼的,以前我和大鎖在工地上也幹過這活兒,我相信不會有什麼區別。
“現在就你一個人嗎?本地也沒親戚?”那人問。
“對,就我一人。”我沒跟他提起大鎖。
“好吧,那你跟我來吧。”
“您能給我開多少錢?”路上我有些怯怯地問。
“一個月800塊,管吃管住,不過現在隻能幹一個月,因為我這個裝修隊沒什麼固定的活兒,這個月幹完之後,如果你幹得好,我手頭還有別的活兒幹的話,我可能還會再找你。”
我聽了心中暗自高興,一月800塊,雖然不是長期的,但至少夠我兩月的生活費,況且又管吃管住,這比起我和大鎖剛來那會兒,運氣好多了。
我跟著那人來到了一個居民小區。
“就這兒”,老頭兒指著其中一幢樓說。
整個小區都是大高樓,我們眼前的這幢樓便足有十五層,我大致看了一下,這些樓像是剛剛建成投入使用,因為小區內住戶還不多。
那人領著我來到七層一間房門口,這一層大約有五家左右,但其他幾家似乎都沒有住人。
那人開始叫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裏麵站著一個胖子,但長得挺凶。
那人對胖子說:“這是我新招來的小工。”
胖子上下打量了我好一陣,然後才讓我們進去。
這是一個三居室的房間,裏麵空空的,還沒有裝修。
這時,從裏屋又走出兩個一高一矮的男人,那人向他們介紹了我,那兩人也是上下打量著我,眼神很奇怪。
從那些人對那人的態度我感到他可能就是這個裝修隊的老板,我放下包袱,問那人:“大叔,您看我先幹點什麼?”
“你先去附近的建材市場買十箱立邦漆,對了,會蹬三輪兒嗎?”老板問我。
以前在那個小飯館工作的時候,我和大鎖買菜的時候都是騎三輪車,雖然現在老沒騎了,可能不太熟練,但應該不成問題,於是我便痛快地答應著:“我會。”
“行,這是鑰匙,車就在樓下,”他順手掏出一疊錢,數出幾張,“這是五百,估計差不多夠買十桶。”
我接過錢,問道:“大叔,您說的那個建材市場怎麼走?”
“嗨,我也不太清楚,你自己問去吧。”老板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於是,我也不好意思再多問了,既然他說那個建材市場就在附近,應該離這兒不遠,反正自己也有張嘴,去問人唄。想到這兒,我便走下樓,果然樓底下有輛三輪車,我費了半天勁才打開鎖,騎上車之後,才發現老沒騎了,還真有點不適應,好不容易使自己逐漸習慣了,但還是有點別扭,但總算是能騎了。
接下來我便開始逢人打聽附近有沒有建材市場,大約打聽了十幾個人,誰都不知道附近有什麼建材市場,我又不好意思回去問,最後問了一個人,才知道離這兒最近的建材市場也有十幾裏地,沒辦法,既然老板要我去買東西,那就必須得買到,於是我隻好一路騎車,一路打聽,總算找到了那個建材市場,進去一看,才知道立邦漆也分好幾種,到底買什麼,老板也沒交待清楚,現在回去問肯定來不及,沒有辦法,我隻得按老板給我的五百元錢,對照著價格買了十桶。費了很大勁兒,我把它們裝上車,回去的時候。不知是累了還是來時沒記道兒,我竟然迷路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天已經快黑了,我心說,這回見了老板他肯定得罵我一頓,估計很有可能辭掉我。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樓,敲開房門,老板開了門,我一眼瞥見其他人正圍坐在裏屋,裏麵倒放著不少啤酒瓶,還有些剩菜,像是剛吃完飯。
我把鑰匙和剩下的零錢及發票交給老板,不好意思地說:“大叔,您說的附近那個建材市場我實在沒找著,這批貨是在別處買的,……”。
老板沒等我說完,便打斷我的話:“沒什麼,可能是我記錯了,辛苦你了,吃飯了嗎?”
“沒呢。”我心裏暗自高興,老板竟然沒說我。
老板順手拿出五塊錢,對我說:“好,你先去把東西抬上來,然後順便買點吃的,別忘了早點回來,晚上還得幹活呢。”
奇怪的是,在我搬東西的時候,那些人竟然沒一個幫忙,依然各幹各的,沒人理我,當我搬完最後一箱,已經累得不行了。我來到小區附近一間小飯館,隨便要了一碗麵,草草吃了。
回到樓上,看見那些人依舊懶洋洋地在屋裏坐著,老板吩咐我開始刷牆,他也沒具體指導我該怎麼刷,隻要求我刷的均勻。
第一次給牆刷漆,而且是給住戶刷漆,這活兒要求一定要盡量做到幹淨、漂亮,但是我從來沒幹過,難免比較生疏,但令我感到輕鬆的是,老板並沒有在旁邊督促我幹,相反,他交待完後,便又回到裏屋,跟其他人聊天去了,而且別的人也不幫忙,即使別人出來溜溜,看我一眼,便又回裏屋了。令我感到不解的是,這些人說話做事都好象很神秘,尤其是他們說話的聲音都很低,仿佛生怕讓我聽見,但我也沒有太理會,反正自己是打工掙錢,幹好我自己手頭的活兒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