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家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的媽媽”……我心裏默念著,看著家裏破舊的房屋,鼻子一酸……
“啊呀!這不是我的兒子回來了嗎?啊呀!我的兒子回來了!快進屋來……”媽媽趕緊過來幫我拿東西……爸爸在屋裏的躺椅上,那是一張破舊的躺椅,平時爺爺常坐在上麵休息。
爸爸在看書,我和爸爸的目光相遇了。我說,“爸爸,還沒有休息?……”這時,我的大弟小弟。二妹小妹都聞聲跑來,齊聲嚷道:“大哥回來了!大哥!大哥!”院子裏的小孩都跑來了……這種情景真使我感動得想哭……
“爺爺和奶奶睡了嗎?”
“睡下了。”
“我過去看看吧!”
“不用了,明天吧。”
“過去看看吧。”爸爸對我說。
我來到奶奶屋門口,隔著窗紙輕聲叫著:“奶奶,奶奶!”
“誰呀?”——還是老人家的聲音,一點沒變。
“我!喜慶,我回來了。”——“噢!喜慶你回來了?……”
“奶奶,你睡吧!不用起來了,我明天過來看你!你不用起了,小心著涼的,睡吧,啊!”
“噢!……”
我在妹妹的房間裏和全家談笑著……小弟弟跑進來說:“奶奶來了!”——奶奶進來了。我說“奶奶,你怎麼又起來了呢?(您是最偏愛我的)這麼冷的天,把你凍感冒呀!”
“不怕,不要緊,感冒不了。給你鋪好被子啦,一會兒你就過我那睡去吧!”
“奶奶,你坐在這兒!”弟妹們一起給奶奶讓座。奶奶不坐,“你們坐吧,我站一會兒。”
我說:“奶奶你坐吧。”
“噢。”奶奶坐下,看孩子們,“喜愛還沒有下班?”
“她十點下班!”媽媽說。
喜愛回來時,已經很晚了,人們都已睡去了。我和喜愛談了一個多小時,然後拿出我的筆記本讓她看。這時已晚上十二點多了,該睡去了,奶奶還在等……我說:“你看吧,明天給我。”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我們就在爸爸房間裏展開了一場辯論。喜愛說:“我看了你寫的那些,總認為是不行,不行!”我說:“什麼不行?”
“你寫得那些東西完全不能公開發表。你寫的全是落後麵,黑暗麵!”
“怎麼?你感覺到我寫出了真實的生活嗎?還是我說得都是謊言呢?”
“你說得是生活。當然你所描寫的事情都是真的,而且不但如此,比你這更糟得多的事情還多著呢!正如老太太講的‘鄉下這樣的事兒多著呢!’可是不能這樣。總之不能這樣寫,仿佛社會主義國家就沒有光明的一麵了!……”
“不,你沒有看出,在我描寫所謂落後的一麵時,我就在同時展現著光明的一麵。難道落後能離開光明獨存嗎?它們是對立的統一。而且我覺得,我所寫的事物完全是具有社會主義曆史特征的。你試想,工人和領導論理,這樣的現象能發生在資本主義社會嗎?再者,我能做這樣的描寫的本身正是證明了社會主義國家的工人的嶄新姿容,證明了工人對自己的國家自己的事業的巨大的責任心。當然,我們承認社會主義國家是最光明的,但僅僅承認是很不夠的。在我們的社會裏是存在著極其複雜的階級矛盾的。也就是說存在著很多落後的方麵,這就是資產階級及其影響……(比這更落後的也有,也許我們看不到!)
“我們就是要盡最大的力量去無情地揭露資產階級的醜惡麵貌,尤其是無情地揭露資產階級思想對我們的社會的腐蝕,這是社會主義革命的重要內容,這也是革命作家的真正的任務。隻有這樣,才能加快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才是真正熱愛我們的社會主義祖國。”
“大道理我不懂,我總是覺得不行。我很擔心,你要犯錯誤。現在的作家,作品,沒有像你這樣的寫法。”
“對,正因為如此,現在好多書沒人看,普通的老百姓更是不看!”
“不見得。”喜愛想說,我就愛看《故事會》。
爸爸插嘴道:“就是沒人看!現在的那些小說。”
“不管怎樣,我堅決反對我哥寫這樣的書拿出去出版,這是冒風險的!我要開會去了。”
“咱們回來再談吧。”我友愛地看著妹妹。
“哥哥,這樣的書你不要急於發表。要慎重,再慎重!我真是對你擔心極了!也許你的作品以後會被人承認的,但是現在不一定能被社會接受。”
真是個好妹妹,看著她那稚嫩的樣子,竟能如此嚴肅,我不由得一陣感動……
“好,我懂。你去吧,抽時間我們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