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刺客-七姨太詠芰(七)(1 / 2)

九爺目不旁視,含了些許堅持的說:“哥,弄巧成拙,本不是懷鑠所願。隻是大哥何必如此斬盡殺絕?仇恨的種子埋在百姓的心裏,豈不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大哥防不勝防。攻心為上,大哥教誨小弟的這些道理,小弟銘記於心的。”

“同畜生虎狼,還講什麼情理?”致深斥一句,“婦人之仁要不得。”

“可是大哥,牛馬對了屠刀都會垂淚,大哥何來此言?”懷鑠極力的辯駁,致深卻猛拍一下桌案以示聲威。屋內一片瘮人的沉寂,我屏住呼吸,他兄弟二人的爭辯我絲毫無法插話,便是如此,我都覺得進退兩難,隻不過不甘心就放棄而已。

直到大太太和五姨太趕來,才總算勸下了懷鑠,勸走了致深。懷鑠被扶到我房裏,將就了在榻上側臥。大太太急得顧不得許多,吩咐丫鬟婆子們備了湯水紅傷藥,來為九爺擦洗。我是小嫂子,總是要避嫌,不比大太太自幼帶大的九爺。我退去廊子下,聽著房內九爺含痛的笑聲:“哎呀嫂嫂,涼,別,別碰,哎呦。”

“疼嗎?九弟,你忍忍。”大太太勸慰的話語都帶了哭聲,懷鑠反是強言歡笑說:“不疼,哥哥不過是嚇唬鑠兒,打破一層皮,不妨事的。”

“還說……這,血肉模糊的了……”二姨太在一旁哽咽道,我的心一揪,倏然轉身,卻驚得一個顫栗,不知何時,慧巧立在我身後。她凝視我,含著淡然的笑,仿佛要從我眼神中窺測我的心思。我心虛,自然垂下頭,不敢看她,嘟噥一句:“姐姐如何立在這裏?”

“我不立在這裏,難不成進去?我可不想進去,畢竟是叔嫂,有別的。”她的話裏含了幾分怒意,沒有好氣,她從來沒有對我如此講話,我敬她,當做姐姐,她卻如此的動了聲色。我愕然望她,正要回敬,她卻低聲質吩咐:“隨我來,我要好好審你。瀾兒,你忒大膽了!” 她那嗔怪的眼神裏帶了愛恨不得的疼惜,話語裏分明在埋怨我,隻是聲音頗低,怕人聽去。幾句話就驚得我心慌失措,她才掃一眼左右大聲說:“瀾兒,你隨我去看看你的那個鞋樣子,這邊有大太太呢,自不必我們操心的。”

路上,她問:“詠芰是怎麼回事?什麼娘家表兄,你分明在西閣見過她,為什麼不名言?還替她遮遮掩掩,瀾兒!”

她沉一口氣語重心長道:“瀾兒,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我都有諸多的不得已。你可以恨我,可是這個事兒上,我還是你的姐姐。我不希望你做錯事,不想你出事,就同我不想老爺出事一樣!”

我心一驚,旋即垂頭,在她身後訕訕的,如被提審過堂的女犯。我該不該信她呢?可是我眼前沒有了退路,仿佛一隻驚弓之鳥,仿佛草叢裏藏身不得被獵人驅趕的蛇。

她帶我進了書房閉上門,吩咐淩霄遠遠的盯著,轉身靠了門問我:“你都瞞了些什麼?詠芰入府我就覺得蹊蹺,如今看來總算明白她的用意!瀾兒,你怎麼能窩藏黃毛匪,且不是是殺頭之罪,連累你娘家高堂父母,就是爺對你這份情,你也總不忍如此心狠手辣容了詠芰去殺他?”

一語道破天機,多說無益。我哀聲道:“詠芰她,她有她的苦衷,她心裏還是對老爺存了一念之情…… 姐姐,求姐姐,放過詠芰,她……她永不會……去傷致深,她應過我的,隻要放過大壯的家眷,她會勸說紅五爺的人……”

“你呀,我看你都要成了亂匪了!你就這麼信了她?”慧巧捏住我的肩頭,氣惱道,揚手就要打我,嚇得我縮了脖子訕訕的樣子。

她逼問,如今我沒了退路,隻能求她能網開一麵。我將事情的原委,盡我所知都告訴了她,她驚得目瞪口呆。

“瀾兒,你好大的膽子!”

我垂淚,她無奈歎氣,我說:“姐姐,好姐姐,漪瀾求姐姐高抬貴手,放了詠芰去廟裏青燈古佛了此一生吧。她永遠不會冒犯老爺。”

她鬆開我的手,癱軟的依門向下滑著身子,目光茫然,她喃喃叨念:“冤孽,真是冤孽!”

許久,我伸手去拉她起身,她才一把拉住我的手央告說:“瀾兒,我這心裏畢竟不踏實,不管詠芰是受人驅使也罷,還是一時糊塗也罷,總之她必須離開興樊,不如送她去京城。對!讓她去京城,遠離了咱們爺,我才放心的。”

京城?那地方說來畢竟有些遙遠。她說:“你想,若是詠芰還留著,不為黃毛匪所用,勢必遭那些匪類殺人滅口!”

我的心一觸,雖是詠芰對她那些兄弟極力褒揚,隻是庵堂那日的噩夢,那些邪惡淫穢的目光色迷迷的逼向我時,我就明白什麼是野獸凶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