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停著輛白色北京吉普車,幾個女孩正指揮著大米公司的司機老牛站在車頂采摘榆樹花,歡天的笑語能把花都震得自己往下掉。
韋天寶對這種事最來勁了,看著老牛那費勁樣,三下兩下就竄到了樹上,不一會就扔下一大堆的花枝來。
猛然從樹杈裏鑽出個人,樹下的人被嚇了一跳,加上天寶的四六分頭發比較長,此時甚亂,速度又快,都以為哪裏飛來的猴子呢?仔細一看原來是長得象猴的人,特別是那牙,太白了。
老牛對有人攪了他的好事有點很不高興,指著韋天寶罵道:“你哪的?你誰呀你?誰讓你上起的?你給我滾哈來!”
韋天寶笑道:“我叫韋天寶,新來的,以後多照顧。”說完就跳下樹站在車下給老牛遞上了一根紅梅煙,這是當時大米縣最流行的一種中檔香煙。
“哦,是新來的?嗯,挺有眼色的哈!我們經理在辦公室,你趕緊去報到吧!”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人家還遞煙了,老牛是從部隊上下來的老油子,對這種見麵熟的人從不敢小看,笑了笑把煙接過點起招呼道。
“好,謝老哥了,我這就去。”
韋天寶和董淑文一同進了老賊的辦公室,院子並排五間最東頭一間十五平米的磚包皮土木結構平房就是老賊的辦公室。房子不大但很高,估計有三米五左右。辦公室裏打了石膏板頂棚,沒有後窗,前窗很小屋裏有點暗,所以兩個熒光燈大白天的也亮著。辦公桌跟天寶讀書時學校的課桌沒什麼兩樣,隻是後麵坐的人與眾不同。寬身板,散落但整齊的長發下黑的馬臉上畫著咖啡色的金邊眼鏡,鏡片後兩道白光。眼睛很大,鼻梁很高,嘴角輪廓分明,斜叼著半截紅梅。青煙在眉宇間繚繞,眉頭緊鎖,永遠都象是在沉思。
韋天寶後來發現,老賊除了睡覺,嘴角永遠都是叼著半截紅梅。當然,在老賊最金碧輝煌的時期雲煙,紅塔山,萬寶路也時常出現過。但韋天寶從未見到過整支,為這天寶曾經全天候觀察。最後發現,老賊抽煙有一個好的習慣,喜歡把煙掐成兩截吸,據說他這習慣是從他的偶像毛領袖處學來的。
老賊很崇拜老毛,這從他辦公室裏的擺設就可以看得出。辦公室的兩麵側牆是六節帶書櫃的文件櫃,文件沒幾份,全是書。少量的關於美術藝術等專業書籍外,全是毛著毛選毛語錄。辦公桌是兩張對放著,桌子上是老毛的半身像,金光閃閃,象是鍍金的,那不太可能,估計是刷的金粉。靠著後牆站著一尊真人大小的偉人雕像“揮手之間”,氣宇軒昂。偉人揮手的指間上端後牆上寫著;
“世界是我們的,更是你們的!”毛體,強勁灑脫,很有味道。
最牛的還要屬幾個字上麵並排掛著的偉人像和一幅藝術照了,一樣的巨大。猛一看藝術照還以為是馬克思呢,細看原來是老賊。
有人連諷刺帶挖苦稱老賊“毛賊”。
老賊不在乎,笑納。別人叫他賊他都不在乎,何況是毛的賊呢,多榮耀呀。老賊說,如果中國多幾個象毛這樣的賊,世界真的就是我們的了,當然也是你們的。
老賊有一個當時流行的狼聲防風打火機。那是老賊的最愛,打火機正麵是老毛的頭像,背麵是“沁園春。雪”毛體詩一首,無論風吹雨打手不離機不離手,隻要聽到打火機有節奏的鐺鐺聲,那就是老賊真正陷入沉思了,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