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領垂眸,八風吹不動:“殿下將養身體,還是有貼心服侍的才好。”
“嗬——”崇王半笑不笑望著秦督主。
垂下濃密的睫毛,一片陰影將秦領眼底的情緒全數遮蓋。即便這樣,薑勳文還是覺得能從秦領僵直的後背裏咂摸出一絲尷尬的意味來。
如此,他才覺得過癮。
九王爺花名在外,身份尊貴,人長得也風流瀟灑,江湖傳聞王爺最喜美人,男女不忌。像秦督主這樣的美人,早就入了崇王的法眼。
然而這閹人居然滑得像泥鰍,明明幾次都要入彀,卻又被他掙出網去。
崇王抿了抿唇,也許不全是秦閹人的聰明,至少有一半跟他皇兄的袒護有關。秦領是皇兄王府裏的內養太監,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想來感情非同一般。這小子出落得磊落康健,在仕途上又頗有建樹,跟皇兄的偏心自然分不開。㊣ωWW.メ伍2⓪メS.С○м҈
思及此,薑勳文虛弱地咧嘴一笑,看向迎客美姬:“嗯,小纖姑娘來我府裏三個月了,甚是乖巧。捶肩捏腿……功夫也是一流的,享受至極。”說完,他一雙桃花眼又瞟向立在麵前的秦領。
秦領像木頭一般杵著,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全當蒼蠅嗡嗡亂叫,一聲不吭。你家姬妾怎麼服侍你,關本督屁事?
然而,身後卻傳來“咕咚”一聲腿骨砸地聲。
這聲音秦領天天聽到,閉著眼也知道有人下跪要磕頭了。
果然身後那女子麵色蒼白,細長眼眸中含著水光,弱風扶柳一般,跪在地上砰砰砰給薑勳文磕了三個響頭:“殿下,殿下過獎!小纖不敢,無德無能……小纖不敢!”
秦領剛剛進來時掃過這女子一眼,約摸十七八歲年紀,長得也算清秀,加上一雙細長眼角微微吊起,神色極為妖豔魅惑,四肢勻稱而下盤穩當,想來也是有功夫在身。
此刻小纖磕頭如搗蒜,在地上砰砰亂響,聽得秦領腦仁跟著嗡嗡。
他不覺微微皺眉:“殿下……藥涼了,小臣服侍您喝藥吧。”
薑勳文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瞟了一眼地上跪著的小纖:“瞧著點,學著點。”
小纖姑娘抖做一團,卻不得不接上薑勳文的眸光,顫著聲音道:“謝殿下……指點。”
秦領在王府長大,說不會伺候人吧,也會一點,說會伺候人吧,又比宮內從小訓練出的小太監差了一點,再加上薑勳文“傷口疼痛”扭來扭去,一碗湯藥足足喝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勉強見底。
崇王心中暗暗得意,萬人之上的秦督主卷著袖子給孤王喂藥,還不是照樣老老實實?
眼看秦督主麵色不變,薑勳文卻隱約感到這人已經快氣破肚子了,叫你明知故犯,叫你不肯順從,你以為皇兄能保住你幾時?
小纖一直跪著不敢起來,生生看秦督主一口一口侍奉薑勳文喝藥,臉色越來越白,渾身如篩糠一般抖起來。
一時間,崇王臥房裏靜如古墓,密不透風的空間裏,彌漫著濃甜馥鬱的熏香,再無其他。
薑勳文虛弱地閉了閉眼睛,又和秦領閑聊了幾句,終於是困乏了。
秦督主不失時機道:“殿下,還有四個月就是太後六十大壽了。您好好養傷,太後她老人家這幾日一直記掛著,想您在壽宴上作賦高歌呢!”
當今殷太後是崇王生母,崇王又是太後最小的兒子,自然心裏最為疼愛。
薑勳文閉著眼:“知道了。”
秦領微微一笑:“殿下乏了,是某打擾太久。秦領告退。”
薑勳文並不打算放過:“小纖,送客。”
小纖聽到崇王殿下喚她,一個激靈從地上彈起來,卻因跪的太久,腿一麻差點歪在地上。
她下意識想抓身旁人扶穩自己,卻被秦領輕輕巧巧偏身躲過。
小纖趔趄了一下,頓時意識到不妥,紅著臉半按著膝蓋:“秦督主,這邊請。”
秦領頭也不回,疾步走到崇王臥房外門口:“留步,不必送了。”說罷,掃了一眼周遭,候在外麵的小康趕緊上來給秦督主遞風袍。
眼看著秦督主挺拔的背影連帶墨色金絲風袍翻飛的衣角消失在內院大門外,小纖也不知是喜是悲,癟了癟嘴,低著頭又進了臥房內間。
果然,薑勳文已經神色如常地坐在臥榻上了,見小纖進來,便一抬下巴:“滾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