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為什麼哥哥你今晚會來這裏?”杜若穎問。

“出勤結束,正好順路,就來看看。”

“就這麼簡單?”

“嗯,就這麼簡單。”杜若憲說著,目光緩緩轉向了威廉。

他沒法告訴她,就在今天下午,他所調查的一宗密室殺人案裏,發現了多麼奇怪的巧合。

就在杜若憲踏進現場的那一瞬間,室內那種強烈的異樣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覺。

窄小的玄關過道裏,被害人側躺在血泊之中,麵朝衛生間一側,衣服則被人刻意掀起一半,露出了肚臍,右手也顯然是死後才被凶手擺成了指著肚子的手勢。

指著肚子?

是想表達什麼呢?

正當杜若憲困惑之時,餘光一瞥間,他忽然察覺到,被害人的肚臍似乎是正對著衛生間裏的一頂鬥笠。那頂鬥笠斜倚在牆角,被擺放得十分怪異。

拾起一看,鬥笠很新,新得甚至找不到一根頭發,簡直不像是被害人的所有之物。

“青箬笠,綠蓑衣。”盧警官隨口哼道,“這家夥,生前活得還挺有閑情逸致啊。”

箬笠?!

箬——

一道靈光驀然閃過杜若憲的腦海中。

他將鬥笠按原樣擺了回去,再順著它的尖角所指的方向緩緩看去——

果然,在那個方向的盡頭,赫然立著一個斷裂的陶瓷鷹頭。那個鷹頭是從起居室牆麵上敲下來的壁飾的一部分,現在卻被人為地放在了洗漱台的角落裏。

杜若憲明白了,這是一個物有所指的連線遊戲。

肚子,箬笠,鷹頭。

將這三個物品的第一個字依次相連,就是——

杜若穎。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激得杜若憲心髒驟然一跳,他立刻調動起自己的全部思考力,開始著手尋找和拚湊剩餘的線索。

順著鷹頭所朝的方向,他又找到一個倒扣的杯子,而那銳角形態的杯把手,則指向了一枚懸掛的玉珮。接著就是玉珮紅線所指的正上方,那裏掛著一隻繡有箭頭圖案的褡褳,箭頭斜向下,指著一雙靴子。

就像是一長串複雜的繩結突然被扯中了關鍵的線頭,一條又一條線索,如同是事先安排好的一般,秩序井然地,依次顯現在了他的麵前。

靴子腳尖指向了一瓶藿香正氣水,而藿香正氣水又指向了冰箱旁邊的一截冬瓜。

至於這個冬瓜所指的,則是一個斜倒在餐桌上的盅子。盅子底下壓了一個空信封,信封伸出桌子的一角則指向一個斷裂的J型傘柄,傘柄指向一束白蒿,白蒿指向碗,碗口朝上,正對著天花板上有九個細小黑點的位置。

杯子,玉珮,褡褳,靴子,藿香,冬瓜,盅子,信封,傘柄,白蒿,碗,九個黑點。

將每個名詞的第一個字連起來讀,就是“北聿大學活動中心傘白碗九”……

最後四字念不通順,估計是和“鬥笠”的問題一樣,需要找到其別名進行替換。

於是杜若憲拿出手機,搜了搜白蒿的別名,果然,他搜到了另一個詞——“蔞蒿”。把它替換下來的話,“傘白”就變成了“傘蔞”,其諧音是——m.X520xs.Com

“三樓”!

這下就全都說得通了。

所以全句之意是——“北聿大學活動中心三樓晚上九點”。

然而離奇的事情還遠不止於此。

當時,為了盡快弄明白事情原委,杜若憲在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裏,就根據小區監控鎖定了凶手,並將其逮捕歸案了,可凶手隻承認了殺人罪行和密室詭計,至於那個詭譎的文字遊戲,他似乎一無所知。

考慮到現場沒有其他線索能解釋這一切,最後,警方隻好把它當做是一場巧合來結案。

三個五個物件,連成一句話,這可以是巧合,但現在卻是整整十五個物件。如果這也能叫巧合的話,那他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不能被稱作巧合了。

無奈之下,杜若憲隻好獨自繼續調查此事。他決定先依照文字遊戲設計者的意圖,晚上九點時,來活動中心三樓看一眼。果不其然,他不僅在那裏見到了杜若穎,還目睹了一連串意外。

對此,他能想到的可能性有兩種:

其一,有人想當著他的麵來殺害他的妹妹,所以才提前給他留下這句殺人預告。

其二,有人想告訴他,杜若穎將會遇到危險,需要他出麵保護,所以用這種方式把他叫來了。

前一種可能性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因為他基本上已經明白換掉道具劍的凶手是誰了,隻不過還沒找到確鑿的證據。但他確信,以那個凶手的膽魄和智識,恐怕還做不到“在殺人現場毫無痕跡地留下訊息”這種高難度的事情,更遑論用殺人預告來挑釁他了。

至於第二種可能性就更說不通了。既然是出於好心,為什麼要用這麼虛與委蛇的手段呢,直接用匿名電話或者郵件向他挑明的話,不是更有利於信息的準確傳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