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輕輕搖頭,淡淡說道,“隻是江某隨口說說的玩笑話,君上無需太過掛懷,想來君上還有要事在身,江某便不打擾了。”
江煜拱手,禮數周全。
長恒君神色有些複雜。
他平生最疼愛靳晨這個女兒,原本答應了靳晨要為她前來和太子一提這婚事,便是覺得若能做得太子妃,定然能有一世富貴無雙。
隻是如今江煜的“位極人臣,乾坤獨斷”卻點醒了他。
有富貴的前提是要有平安,自己可能隻是想為女兒尋一個好的歸宿,可這行為在皇帝眼中卻是藏都藏不住的野心。
這般被郡主忌憚,這朝野又能容得靳家多久?
長恒君隻覺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怔怔地望著江煜離去的背影,男子墨色衣袍透出諱莫如深的氣質,讓人覺得神秘卻又不敢探究。
“多謝……江大人。”長恒君麵色肅然,行了一禮。
江煜步子不疾不徐,仿佛並沒有聽見一般,身形連停頓都不曾有。
好像剛剛真的隻是隨口說出來的一般。
而長恒君心下卻生出幾分可怕來,此人還未涉朝堂,便對其中詭譎心術這般了解。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看得透徹。
這般人物,若假以時日,必能在廟堂之中現出鋒芒。
長恒君這般思忖著走出了東宮,殊不知一旁還有別的看戲的人。
衛清站在東宮院子裏,沉默地望著江煜氣定神閑的身影,忽然有點可憐東宮太子。
“你說……主子這算不算斬了太子的桃花枝啊?”
“嗯。”陸訣木然而簡短地應道。
衛清並未在意她的敷衍,而是繼續自顧自地說著,“主子什麼時候這麼愛管閑事了啊……”
陸訣抬眸,手指抵在唇上,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衛清識相的閉上了嘴,雖然自己已經許久不曾被罰去鬆逸樓拖地了,但對這亂說話的懲罰仍然是有幾分後怕。
不敢置喙,不敢置喙。
……
仍在正月裏,皇帝加封江煜的旨意已經下達。
封他為大理寺少卿,加銜太子少師。
本該是讓人高興的事,可沈長安卻覺得高興不起來了。
江煜如今有了實職,便不能再繼續陪侍太子了,是要出宮獨自立府辦公的。
皇帝念其年輕,倒還沒有下旨賜婚,隻是許其暫居在大理寺內一處府邸。
沈長安對自家父皇的這個決策很是不滿。
太耽誤自己抱首輔大人的大腿啦!
可又不能忤逆上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侍衛們前來拾掇,將江煜的東西一件一件搬出去,糟心得很。
看著小娃娃暗中絞著手指的模樣,江煜心下覺得好笑,輕聲問道,“殿下這是,舍不得我?”
本是玩笑的一問,以為小娃娃會惱羞成怒,誰知沈長安一轉過頭來,卻是眼圈都有些泛紅,一雙小手拽著江煜的袖子拉得緊緊的,撅著嘴不說話。
江煜心頭微動。
“江煜哥哥……你記得常回來看看我……”
沈長安垂著眸子低聲說道。
江煜低頭看著她,小娃娃幹淨而一塵不染的杏眸如今悄然泛紅,透著幾分委屈,好似真的是極舍不得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