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墨色如漆的眸子倏然覆上柔軟,看到小娃娃委屈的模樣心頭好似都被牽起一般,有些意外的酸脹。
“我日日都來教導殿下,殿下自然日日都能看見我。”他緩聲開口說道。
沈長安仍垂著眸子,死死地拉著江煜的袖子不肯放。
江煜有些無奈,但也沒說什麼,眼角眉梢染上微不可聞的暖意,任她拉著自己沒有動。
“你走吧……新官上任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我,我就不打擾江煜哥哥了。”
這樣拉著半晌,沈長安吸了吸鼻子,悶聲垂眸說道。
說完之後就像下定什麼決心一般轉身離開,不想看他離去的身影。
江煜唇邊笑意更濃。
這小娃娃怎麼這麼可愛啊。
他一把伸手把人拽了回來,單手把沈長安的腦袋摁在自己胸口。
“又不是不見了。”
男子清冷的聲線染上笑意,柔聲哄著。
清冷的焚香氣息忽然撲入鼻息,沈長安想動一動,奈何腦袋被鎖得牢牢的,掙紮不開。
臉頰悄然爬上緋色,頸間的狐狸毛領被冷風吹起,掃過臉側耳畔,帶起一陣溫柔的癢意。
仍在凜冽寒冬,江煜俯身將小娃娃露在外邊的兩隻爪子一一塞回去,撣落了小娃娃肩頭的落雪,輕聲道,“回去吧,外邊冷。”
男子身後是漫天紛飛的雪花,分明是天寒地凍的季節,可沈長安卻在他眸中看見了不曾見過的溫柔。
這份溫柔化開了他冷硬眉眼之中的陰鷙,墨眸依舊深沉,卻不似平日裏那般古井無波,而是在平靜的表麵下水波輕湧,讓人心迷神往,讓人不自覺地就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小臉不自覺地燒了起來,心尖在冷熱交替的情緒之中打顫,呼吸一點點發緊,沈長安終於堅持不住落荒而逃。
“江煜……江煜哥哥走吧,我就不送你啦!”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
讓人想接近,又讓人想逃。
江煜看著小娃娃落荒而逃的身影,唇邊笑意更濃,深邃眼眸之中融著溫柔的情緒,不過這溫柔隻停留了一瞬。
腦海之中忽然浮現出她害怕的模樣,心頭一滯,他闔了闔眼眸,眸底的所有又被他一點點地壓了下去。
……
江煜領了大理寺少卿的職位之後,每日就變得越來越忙,白日裏在東宮教導太子,晚上便要回去處理各類案情。
近來平京城之中還算平靜,不曾發生過什麼大案,唯獨一件在朝野之中引起些許波瀾的,便是衡王殿下回了京。
衡王殿下是當今聖上的十七弟,多年來一直戍守在邊關,領兵打仗倒是一等一的好本事,很少吃過敗仗。
朝野之中亦有不少人敬其英勇,而與其交好。
然而名為交好,私下裏卻是歸順於他,成為他的勢力。
這般積年累月的,雖然人不在京城,卻也有手下的黨羽。
皇帝對其也是又愛重又忌憚,眼見著衡王手中勢力越來越大,但是因為他一直不曾犯過什麼錯,所以也沒有辦法明著削權,否則便會落下一個嫉賢妒能的名聲。
朝臣之中有心明眼亮之人,能隱約察覺皇帝對這位衡王殿下的忌憚,所以從衡王一回京開始,眾人的目光便紛紛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