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端坐在那裏,眉宇之間並無甚粗獷的英氣,一看便知定是大家商戶中的貴公子,嬌生慣養長大的。

平素裏他是最瞧不起這樣的文弱書生,可今日見此人卻不知怎地,心下平白升起一陣懼意,竟是連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隻聽得那人嗓音溫潤,不沉不啞如山間泉,緩緩道,“我正是想在貴縣做一筆鹽賣生意,故而來向太保請教一些問題。”

“啊,太保今日倒是有閑,我著人進去給您通傳。”那聲音透著隱隱威嚴,就連他也不自覺地改了口中的稱呼。

他麵色雖還強硬著,卻有些低眉斂目的樣子了。

遠遠看去,一個魁梧大漢的氣勢竟輸了驕輦之中那書香寶氣的小公子大半。

看著通傳的人進了府衙內,沈長安輕哂,繼而開口問道,“其實本也不必如此麻煩,你既是這縣中之人,自然知曉這鹽稅的額度,不如你行個方便,先說與我聽聽,讓我知曉個大概?”

那侍衛首領的神色一瞬間變了一變,看向沈長安的目光也透出了幾分警惕。

“這些事情,我不清楚,您還是同太保大人商榷吧。”

“嗬……你會不清楚?”沈長安輕聲笑開,道,“您不是這府衙的侍衛首領嗎,怎麼連這等小事都不清楚?”

那侍衛首領麵上染上些許不耐煩之意,大聲喝道,“說了不清楚就不清楚!哪那麼多廢話!”

黑金馬車旁的兵部侍衛倏然拔劍,劍拔弩張地看著那侍衛首領。

“喲,還想殺人不成?我告訴你,這裏是府衙,你對我不敬,就是對朝廷命官不敬,對朝廷命官不敬,就是對聖上不敬!大人隨時都可以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那侍衛神色也是囂張至極,絲毫沒有半分懼意。

“大不敬之罪?”沈長安微哂,咀嚼著這幾個字沒有說話。

正好瞧見遠處前去通傳的人回了來。

那人道,“請您裏麵敘話。”

看來這知府果然還是在意這種大買賣的,沈長安麵色染上冷笑,點了點頭,拉上了轎簾。

“你不能乘驕輦入內!”那侍衛首領,橫眉阻攔道。

“你剛剛說我對你不敬,罪名樁樁件件都給我列得明白。若是你對我不敬呢?”沈長安在轎內坐定,緩緩說道。

“什麼?”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怔怔地看著已經被拉上簾子的轎輦。

沈長安沒有說話,轎輦旁的侍衛不顧那首領的阻攔徑直就朝府衙之內的大道行去。

“這些人也都要留在外麵,你若這般不守規矩,休怪我不客氣!”那侍衛首領重又拔出手中的劍來,怒目圓睜地瞪著沈長安手下的侍衛。

“東宮太子,承聖上之命,前來調查賀陽縣鹽稅之事。”轎輦旁的兵部侍衛不再同他言語,一摸腰間,將明晃晃的太子令牌拿了出來,置於那首領眼前,麵色冷寒如冰。

“冒犯太子殿下,又阻攔殿下轎輦,你有幾個膽子?”那侍衛緩緩說道,語氣之中的寒意滲出,讓他對麵之人怔愣在原地,手不自覺地開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