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由淺入深,漸漸帶上穿越山河之感,沈長安鼻子卻越來越酸。

好像這琴譜她已經彈過千遍萬遍,每一個音符的熟稔都在指尖心間,不必思考便能躍在琴弦之上。

那琴譜她並未翻動過一頁,然而她卻越彈越快,好似在彈一遍再熟悉不過的曲子一般。

琴聲流轉,就連這琴與她的手也配合的極好,琴音行雲流水,撥雲見日,時而恢弘時而蒼茫,仿若黑暗之中救贖的一道微光,越來越明亮。

人琴一心,沈長安手下熟稔,全然將這琴譜默在心中。

琴音因為心中的情緒越彈越快,沈長安心緒不穩,一個勾指結束尾音過後,琴弦再也承受不住重荷,轟然斷裂在她麵前。

再度抬起眼時,沈長安早已一臉淚水。

眼淚掛到腮邊,沈長安不解地抬眸看著溫辭。

溫辭隻是頷首,笑道,“殿下彈得真好,一音未錯。”

“我從未去過北狄,也不識朝陽劍曲譜,為何……”沈長安滿臉驚疑。

“西承崇和二十一年到二十二年,殿下曾被長拘於長宮之中,直至二十二年東梧蕭景行舉兵來援,彙合清和君和江衍之在西承的勢力,掀翻西承王朝,殿下才得救。那一年的禁足,殿下曾日日與琴曲為伴,殿中隻有朝陽劍,日日彈得,自然不會輕易忘記。”溫辭緩聲說道。

沈長安滿臉愕然,道,“你在說什麼?如今不是才崇和二十一年嗎?你如何知曉崇和二十二年得事?還有……什麼叫彙合江衍之在西承的勢力?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溫辭麵色從容,並未直接回答。

他抬眸望了一望天色,道,“從前,有些事我總是舍棄不下。如今……我隻希望殿下能平安,曆經這麼多次輪回,親眼看著這一切在我眼前發生,我從前總是心存僥幸,想著或許一切還能改變。如今……”

他搖頭歎了口氣,輕笑了一聲。

“輪回?”沈長安皺眉,“佛子,你可知曉你在說什麼?”

溫辭笑容溫和。

“殿下——”他走到沈長安身前,輕輕擁住她。

沈長安身子一僵。

可這份懷抱卻帶著驚人的熟悉,讓她無法抗拒,也無法推開。

“握住我的手,我告訴你這一切。”溫辭輕聲在她耳邊說著。

鬼使神差地。

沈長安對眼前的人懷抱著幾乎莫名的信任,她試探著,將自己的手交付到他的掌心裏。

“殿下……可能會有些難過。”溫辭低聲說著。

沈長安瞳孔一縮。

因為握住他的手的那一瞬間,她發現眼前的人和心底的那個人的身影竟像重合了一般。

分明是兩個人,分明是不同的聲音。

可他開口說這一句的時候,盤旋在她腦海之中的卻是江煜的聲音。

“什麼……意思……”沈長安睜大眼睛,手不可控製地顫抖起來。

忽然,她腦中湧入洶湧而破碎的回憶。

巨大的衝擊讓她的頭一瞬間劇痛無比,她痛呼一聲捂住額頭。

一雙眼睛空洞地大睜著,看著無數場景在自己眼前輪回。

有重複的,有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