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下了山,雲深張開手,把手裏的樹葉放逐到風裏,隨著風飄走,她的目光緊緊跟隨著,看著它跌落,看著那個男人彎下身,來把它撿起來。
男人低眉瞧著那片樹葉,眉目溫潤。
是君知蕭。
雲深順著男人修治筆挺的長腿向上,就迎上了男人溫雅的輪廓,在暮光裏微微地沉寂。
君知蕭伸出素白的手指輕輕地彈掉那葉子上的灰塵,就那樣兀自拉起雲深的手,把那片葉子重新放回了她的手上。
“深深,相信我,寫上那個名字,仍然有效。”男人的聲音有些倦怠,慵懶之中,透出微微的沙啞。
雲深抿唇沉默,聽說這些天,君知蕭和紀柏然賽馬,把南城的一塊地輸給了紀柏然。
她想起紀柏然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肺都會微微地抽痛,那個男人,知道她母親的下落,卻不肯告訴她。
她找了七年的那個人啊,似乎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她就是無法觸碰。
“早就沒有了當時的情懷了,就算有效,我也不會再寫。”雲深勾起弧度美好的唇線,涼薄地笑,那眼角眉稍,都是寂寥的冷漠。
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再傻傻地寫上君知蕭的名字,當年放逐掉的愛情,怎麼能這麼容易地收複?
君知蕭的臉色稍微冷然,她略微冷笑的時候,那唇瓣張啟之間,帶著蜜色的誘惑,他情不自禁地低頭,在雲深猝不及防之中,捧著她的臉,深吻她的唇。
他逼著她節節後退,背靠在哪鴉青色的路燈下,那昏黃的燈光落在她的眼底,有些微微地刺眼,他輕易地撬開她的牙關,碾轉掠奪。
公路上的車來車往,恍惚間,身邊飛馳而過的那車窗裏,她仿佛看見了,紀柏然如狼一般的眼神。
他們相擁著在路旁糾纏,吻得太真,雲深都有些暈眩,似乎還是那少年的模樣,君知蕭帶著她跑上雲家別墅的後山,在那暮色之中,熱烈地親吻。
時光好翩躚,雲深被男人的柔情醉得微醺,要不是手機的鈴聲不斷地在響著,她想,她的心,一定會被君知蕭融化。
她掙脫男人的懷抱,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這個城市裏陌生的號碼,滑動了一下手指,接聽。
“小姐。”話筒那邊傳來男人低沉嚴謹的聲音,恭敬中,帶著幾分的冷淡。
是南柯。
紀柏然的手下第一猛將南柯啊,曾經為紀柏然橫掃過多少的商家,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自然是對雲深和紀柏然之間的糾葛一清二楚的。
雲深幾乎是在南柯打電話通知她的第一時間趕到紀公館的,心中呼嘯的是無法平息的狂風暴雨,仿佛這麼些年,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找到了實處。
暮色蒼茫下,紀公館如同一個巨大的猛獸,蟄伏在黑暗中,沒有一絲的光亮,雲深恍惚地覺得熟悉,這紀公館,讓她莫名地覺得和雲家別墅有幾分的相像,隻不過是比雲家別墅更年輕了幾分罷了。
仿佛是料定了她會此刻到來,公館厚重的鐵門自動地開啟,雲深急切地進去的時候,跑過石子路的時候,路兩邊藏青色的路燈,一盞盞地在她的身後亮堂了起來。
等她走到公館玄關的時候,不經意地回頭,才發現,那些做工精良的路燈,立在路兩旁,映照著那青色的石板路,和著那兩旁一年四季不會凋謝的花,如同一條黃色的絲帶,莫名地,像極了了年少的時候她曾設想過的某一個場景。
小學的時候,她曾在作文本上寫過,長大後,她的房子裏,一定要有一條小路,就像絲帶那樣漫長,路兩旁種滿了四季不謝的花,站著藏青色的美麗的路燈,燈亮起來的時候,會發出橘色的光芒,那樣的場景,就像一個夢境,傍晚的時候,我可以牽著我最親愛的人在上麵散步,就好像和他,一起走在童話裏。
那個時候,她正和君知蕭成為形影不離的朋友,小小的心裏,卻已經有了對未來的渴切。
如今看到這樣的情形,雲深低下身的時候,心髒突然就抽痛了幾下,不知道是人為還是巧合,原來記住她最初的夢想的人,是紀柏然。
客廳裏靜悄悄的,設計簡單而且冷漠,南柯和她說過,紀柏然在書房等她的,她不知道書房在哪裏的,但是條件反射地,她順著記憶裏每一次在雲家別墅裏奔跑的記憶,真的就在長廊的盡頭,找到了書房。
門半掩著,竟然沒有一絲的光亮,那風從長廊吹來,微涼,雲深推門進去的時候,眼前一片的黑暗,但是恍惚可以看見,庭院裏橘色的燈光從洞開的落地窗透進來,輕巧地跳躍在窗前的男人的身上,鍍上了一層迷離的光影。
他的手指間有火星在微微地跳動,雪茄特意的冷列氣味彌漫在空氣裏,似乎都能把人的心,都圍上了一層的迷霧。
雲深的心不由地加速地跳動了起來,男人側著身,輪廓有些迷糊,戾氣縈繞,讓她感到了幾分的陰狠。
“我媽呢?”她跑上來,還是有些微微地喘息,語調不甚平穩,透著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冷漠。目光逡巡地尋找,卻最終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