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想必你已經餓了,回去吃飯吧。”他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拉著她走過拿浮橋,那假山,他的掌心微暖,雲深突然發現,隻有這樣不斷的跟著他的腳步,然後奔跑,心裏才不會那麼痛。
雲深恍惚地回頭,那夕陽微暖之下,橘色的夕陽紅,那古香古色的庭院,籠罩在那光暈之中,微醺,如同納爾維克那用樺木夾子夾著烤熟的深海魚。
在納爾維克的時候,每每感到絕望,再也支撐不下的時候,她越過北緯70度,去那的海岸山脈攀爬,然後在半山腰回頭看的時候,冰雪皚皚之中,隻要她的腳一滑,就會踏進地獄的門。
那個時候,隻要無盡接近死亡的時候,她才會突然發現,已經那麼渴望活下來。她要努力地,勇敢地掃清自己的戰場。況且,她還有自己的母親需要找。
偏廳的壁爐裏燒得旺,溫暖得不得了,雲深不著痕跡地收回自己的手,周媽已經上好了飯菜,而她,胃裏卻翻騰無比,沒有了吃的欲望。
“我沒什麼胃口,不吃了。”她不理會紀柏然的反應,徑直上了樓,那錦瑟斑斕的回廊映著她的身影,紀柏然看著女子單薄的身子,她就如同走在畫中一般,每一步,都走得那麼縹緲。
這個女子就像雲端上那人,隻需要稍微的低頭,就能以一種俯視天下的姿勢,眼波冷淡之間,就是貴不可言的傲氣。她出生豪門,本就高傲,這麼多年的風霜雨雪,把她曆練成了沉穩淡漠的女子。
再也不歡不喜,雖然微笑,卻冷漠得讓人心裏都能結上寒冰。紀柏然站在寬闊明亮的偏廳之中,心裏更加酌定,這世上,能敖得住這個女人的,也就隻有他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在雲端之上,擁有這個女人。
這些年,紀柏然的脾氣越來越難以琢磨,那座冰冷的豪門之中,紀柏然擁有的,不隻是尊貴和榮華,還意味著隱忍和犧牲,這些年,雲深失去了多少,紀柏然也就失去了多少。。。。。。。。。
而他失去了多少,雲深怎麼可能清楚?她活在她的仇恨之中,絕望而且冷漠,這個女人,心裏有太多拔除不掉毒瘤,他需要時間,去慢慢地治愈她的心。
“先生,顧小姐的電話,您要不要接一下?”周媽拿著話筒,有些拿不準主意,心想著,這上麵有一個雲小姐,而這邊有一個顧小姐,還真夠亂的。
紀柏然隻是擺擺手,就轉身上樓,顧暖心這些天一直在找他,而他也是避而不見,對於顧暖心,他是有些虧欠的,這些年,她在他身邊,也可謂是隱忍不發的。
琴聲從琴房裏傳來,高昂悲壯,紀柏然站在門口,看著坐在鋼琴前的女子,神色微暗,不知道她的心裏,究竟藏著什麼樣的情懷,才能彈出這樣的琴聲。
琴房裏隻開了一盞的落地燈,紫色的光暈微醺,落在女子蒼白的輪廓上,她略微地閉上眼睛,纖細的手指在黑白鍵盤上飛舞。
這個女子,每每彈琴的時候,就連那指尖,都在發光發亮,那滿身的神采,似乎都能衝破天際。
他突然就想起小時候,雲深搬到雲家別墅後,他總在午後爬到雲家別墅的後山,從那銀杏樹上可以看到雲深的琴房,而每每午後,雲深總是在琴房無比歡悅地彈著琴,那小小的模樣,美麗而且驕傲,那陽光從落地窗投進來,落在她的身上,溫暖得讓他的心刻下了這個女子的一生。
可是後來,她有了君知蕭,每一次,他爬上了她家後山的時候,總是看見君知蕭就坐在她的身邊,當時君知蕭溫謙有禮,小王子般,雲深喜歡得不得了。
雲深高中畢業的那一年,紀柏然和君知蕭已經讀到了大學,那一年,雲家辦了晚宴,紀柏然去參加,就是那一天,他從大廳裏出來,到回廊上吹風的時候,就在那花影簇擁之中,他看見了他的少女雲深,已經長成了柔美的女子,拉著君知蕭在花叢之中奔跑,在花香四溢之中,激吻。
他的心,就撕裂地疼,原來這些年,養在深宅之中,已經有了她的王子,他看著他們在花叢中纏綿悱惻,柔情似水得媚骨酥麻。
紀柏然當初氣盛,就甩手離開,一怒之下去往了意大利留學,一去就是兩年,再也不肯回國,故意避開了雲深和君知蕭,把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活生生地撕裂。
兩年後,他聽到變故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變了樣,他的少女雲深,彷徨得無處可去,躲在雲家深宅之中,哭得窒息。
他慢慢地處心積慮地,幫著君知蕭把雲深推入了深淵,送她去往威尼斯,再慢慢地,把破碎的雲深,修補起來。所以,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站在她的身邊和她並肩,當然除了他。
就連君知蕭,也不行。
琴聲已經停了,她就坐在鋼琴前,雙手還搭在黑白琴鍵上,腰板挺直,神色淡淡地看著倚在門口的紀柏然,沒有多大的悲喜,她受過傷,恨過,哭過,最後還是安靜了下來。
每一次,他看見她的眼睛的時候,總是會深陷其中,那樣冰冷和心事深埋的眼睛,如同深寒的潭,他都會微微地窒息,她就是蠱毒,不動則已,一動,筋脈都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