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互行禮說了兩句話,宴溫就要隨著宴大老爺夫婦離開了。
宴大老爺對五爺甚是和善,儼然把他當作女婿一般;畢竟二房夫妻死後,宴溫便到了宴大老爺身邊,宴大老爺無女,都說侄女和女兒沒區別。
五爺和淑賢送走了晏家人,五爺轉身要走,發現身旁的淑賢還朝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看著。
五爺剛要叫妹妹一聲,就聽她突然感歎了一句。
“阿溫命真好啊,明明是晏家人,卻沒有晏家的喘症,我不是晏家人,卻未能幸免於難。”
喘症這事,傳給誰都說不好。
五爺有心勸她一句,但她又抬頭朝他看了過來。
她說,“阿溫確實命好,過兩年就要嫁到國公府來了,以後她就是國公夫人,五哥也一定待她很好吧?”m.X520xs.Com
這話實在讓五爺不知怎麼接。
但他也聽出妹妹的言下之意。
“淑賢,亂世不由己,但我朝兵強馬壯,外族總要忌憚三分,屆時你在戎奴,也不會受苦。”
做哥哥的,總要替妹妹撐起身後的天。
更不要說,老國公爺救他出泥淖,老夫人待他如親子,對他們唯一的女兒,他必得如自己親妹一般疼愛才行。
五爺說了,詹淑賢低著頭笑了笑。
“那就多謝五哥了。”
【下章】
沒兩天,詹淑賢封公主、去戎奴和親的事情就定了下來。
她進宮受封,十日之後出嫁西行。
隻是在出嫁前三日,老國公爺的病情急轉直下,原本還能強撐著送女兒一程,眼下卻昏迷起來,連瞧自己女兒一眼都做不到了。
太醫輪番來看,可老國公爺稍有些好轉,又開始昏迷。
老夫人也病倒了,每天躺在病榻上,除了流淚就是流淚。
五爺一個人撐著國公府,還要準備送妹出嫁。
但更糟糕的事來了。
就在和親前一天,妹妹淑賢突然犯了喘症,丫鬟安藍惶恐來報,說淑賢這次犯喘極其厲害,一不留神就要喘不過氣來。
國公府裏來滿了太醫,老國公爺昏迷,老夫人臥床,最要緊的是即將和親的詹淑賢,完全不能去和親了,太醫連續施針替她診治。
老夫人聽了女兒的消息,反而強撐著下了床,急匆匆地去看女兒。
五爺親自扶著她過去,老夫人一眼看到女兒脖頸紮了許多針,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那眼淚滾珠一般地啪啪滾落。
“我的賢兒,這可怎麼辦?!”
淑賢平平躺著,眼淚也滴滴答答落下來。
她喊了娘。
“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老夫人聽見這話,心肝都顫了。
“我兒別胡說,你沒事!沒事的!”
可淑賢一邊哭,一邊勾著嘴角笑。
“娘別難過,女兒此時死了也好,好歹沒死在外麵,不然被扔去亂葬崗,被野狗啃食也沒辦法。”
她越發笑起來,“女兒能死在娘的懷裏,女兒還挺高興的。”
她轉過頭來,看著她母親,“娘也別哭了,快笑笑,女兒到死都在您懷裏,總算沒被旁人欺負了去......”
老夫人在這些話裏,越發哭得撕心裂肺。
五爺看著,急匆匆叫停了淑賢,“妹妹快別說了,母親受不住!”
淑賢抽泣著歎氣,抬手扶了老夫人的手,開口勸慰。
“娘,我沒事的,還要按照父親的意思去和親呢,怎麼能死在這裏?宮裏會給我派太醫一路跟隨的,總能把我安穩送過去......”
但老夫人幾乎要哭昏過去了。
五爺無法,連連叫了太醫進來診治,又是一番淒苦的混亂。
五爺頭痛欲裂,明日淑賢就要出嫁,別說老夫人擔心,就連太醫們都說,病情如此嚴重,能不能撐到戎奴都不好說。
淑賢這喘症久不犯了,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出了岔子。
他正想著怎麼辦,那天下晌,老夫人突然來了。
五爺驚訝地不行,快步過去扶她,“母親有什麼事情喚我過去就是,怎麼親自來了?”
老夫人臉色甚是難看,但抬起的目光卻透著說不明的意味。
老夫人遣了人下去,同他單獨說話,一開口,就把他驚到了。
“淑賢這樣去和親,若是死在路上,這親也是和不成的,不能讓淑賢去了!”
五爺愕然,“可這事,是父親和宮裏定下的,明日就要和親,今日推掉怎麼可能?”
老夫人也說不可能。
“定國公的女兒必須要去和親,但淑賢不能去了,隻能換個人了。”
話音落地,五爺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可是,父親不會答應的......”
“但你父親昏迷不醒,換了人他也不知道。”
“那宮裏......淑賢明日離開之前,還要進宮拜見。一旦事情暴露,國公府上下可是欺君之罪......”
老夫人深吸了口氣,“所以,要換個與淑賢相貌相近的,到時候上了濃妝,根本看不出來。”
五爺一怔,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
而老夫人也說了出來。
“我已經與我娘家說好了,就讓阿溫替淑賢去和親吧。”
老夫人突然起身跟他行禮。
五爺驚到了,急著攔她,“母親這是做什麼?!”
老夫人抬頭看向了他。
“我知道,你不是我親生的,淑賢也不是你親妹妹,但你看在國公爺待你盡心教養的份上,看在我對你從不曾厚此薄彼的份上,答應了吧!就當是為了國公爺和我,救我們的女兒一命!我不能看著淑賢去死啊!”
老夫人不肯起身,五爺隻能點了頭。
老夫人緊攥著他的手。
“小五,這事還得靠你來圓。等到阿溫替嫁去和親之後,這親事還是要辦的,到時候就讓淑賢替阿溫嫁進來。”
五爺說不出話來,老夫人道這隻是權宜之計。
“等過幾年,此事消減下去,我就做主讓你們和離,到時候沒人懷疑,母親再給你正經娶妻,淑賢也能脫身了,這樣可好?”
老夫人的計策可謂瞞天過海,畢竟宴溫同淑賢確實相貌仿佛,老國公爺昏迷,這一關順利通過,而上了濃妝之後,宮裏的人也看不出來。
隻要知道內情的人不說破,誰都不會知道。
但宴溫真的答應?一旦出了紕漏,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不過,當晚,宴溫就悄悄進了國公府。
五爺再次見到了她,她神色平靜,似乎不是去替嫁和親,隻是走一程旅途罷了。
五爺不知道該同她說什麼,倒是宴溫突然叫了他。
“五爺,若是之後朝廷安穩,可以抵抗戎奴來襲,我是不是能尋個機會脫身呢?”
她的話很平靜,五爺也懂了她的意思。
宴溫已答應了這樁替嫁和親,晏家其他人也都沒有意見,此事已成定局。
她眼下,隻想要他對日後的一個承諾罷了。
他說好,“到時候,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她低頭笑了笑。
“有五爺這話,我就放心了。”
......
翌日,宴溫替了詹淑賢,離府的時候,老國公爺依然昏迷,去到宮中也沒被發現。
朝廷公主和親,陣仗極大,五爺一路相送,一直送她到了戎奴邊境。
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
就此,宴溫嫁去了戎奴,成了戎奴的溫彥閼氏。
而頂替宴溫嫁進定國公府的,是國公獨女詹淑賢,外人不知她的身份,都喚她一聲宴夫人。
偷梁換柱,本以為天衣無縫,但宮中和國公府相交密切,錢太妃在見到宴夫人之後,就對她身份有所懷疑。
錢太妃還曾問她,“不是聽說你沒有喘症?怎麼如今也犯了這病?”
詹淑賢的喘症一直沒好,時不時會犯,但晏家人多有此病,她便道從前沒有發作,後來才發了病,以此搪塞了過去。
可後來,錢太妃又開始懷疑起來,“夫人嫁給國公也有些年頭了,為何遲遲沒有身孕?”
五爺每逢初一十五必去正院,但也隻是掩人耳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