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郭懷清的背影隱沒在一片黑色之中,漣漪終於低下了頭來。眼裏不知不覺又噙滿了淚水。
她滿腹的體己話想要與他說,可一到關鍵時刻,竟嘴笨至此。
明日他就要出征了,戰場刀槍無眼,又聽說南滇實力不凡,她怎麼會不擔心呢?
一時間,對他的埋怨、氣惱通通消散了,隻剩下擔憂與牽掛。打更的聲音響起,已過一更,數著時間,也不過四五個時辰,他就要走了。
這一走,又得要多久呢。
突然間,她好像想明白了什麼,看著外麵下著大雨,她對屋外的願兒喊道:“願兒,拿把傘來。”
府中的很多小路為了美觀,鋪上了光滑美觀的石頭,因此並不太好走。況且今日一直在下暴雨,漣漪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可她卻越走越快。
她第一次覺得隱竹院離自己是那麼遠。
終於到了院門口,小穆看到漣漪急匆匆趕來,想要稟報,“將軍,夫……”
還沒等他說完,漣漪已經推開了門,隨即又反身將門關上。
懷清還站在床沿邊收拾衣物。床上還鋪著好幾件衣服,他要帶的東西並不多,就挑選了幾件方便的衣服。
他以為是小穆進來,“毛毛糙糙的,進門也不敲一下,軍中的紀律……”
等他轉過身來,瞬間住了嘴,眼裏露出驚訝、喜悅和一些疑惑。隻見漣漪喘著氣,那褲子膝蓋以下都濕透了,還能滴出水來。
“怎麼又過來了,是還有什麼事要說嗎?”他不敢妄想什麼,隻這般小心翼翼地問道。
漣漪望著他,看到他眼中被極力掩藏的一絲期待,終於向他走近。
“你……”郭懷清剛要出聲,腰就被她摟上,她整個人都埋進了他的懷裏。
他身子一僵。
郭懷清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般,她身上的味道一點點鑽進他的鼻子裏,大概是走得急切,她呼吸還沒有平複下來,呼出的熱氣一下一下地噴薄在他的胸口,他的身子都微微發熱起來。
悶悶的聲音在他的胸口處傳來,“懷清。”
她在叫他。不是將軍,而是懷清。
“嗯。”他回應著,忍不住有些顫音。
“我今晚宿這邊可以嗎?”
好半晌,漣漪都沒有聽到他的回應,不由得有些急了,她抬起了頭。
懷清以為自己聽錯了,眼裏滿是不可思議,她也急了,又說了一遍,“我今晚宿這邊可以嗎?”
她第一次把話說得這麼露骨,眼睛直直地與他對視。
懷清終於確認了她說的話,喉結上下滾動,眼中似乎有暗潮在湧動。
將士最突出的品質就是定力,郭懷清向來對自己的定力十分自信。可憑她一句話,他的心牆就轟然倒塌。
她明明是不願意讓他碰的,他也對她妥協了,今晚卻又冒雨前來,他的內心更多的是複雜。隻怕她將那晚的話記得清楚得很,她要做好將軍夫人該做的事情。
隻不過是因為自己要出兵了,她才以妻子的身份來送行吧?
他低頭看她,那眼中卻隻有一潭柔水,直直地要將他溺進去。若看到一絲的勉強……
可是她眼睛亮極了,那樣得澄澈,他終於還是將自己說服,她還是在意自己的吧……
於是瞬間丟盔棄甲,敗下了陣來。
原本折疊好的衣服,被弄得一團亂。
“你的衣服……”她這才有些慌了,語氣中有了些求饒的意味。
“別管它們。”他已經被點燃了,哪裏還管得了那些。
他不由得輕歎了一聲,在她麵前,自己隻有一次次地認輸。
一室的糾纏。那雕花木床下擺放著兩雙鞋,隻有燭光在跳動著,照亮羅帳下的旖旎風光。
打更聲響起,外廳的蠟燭終於燃到了盡頭,“嘶——”的一聲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