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過了最難熬的正月與二月,郭懷清的軍隊終於迎來了扭轉的時刻。與汪則的配合也逐漸得心應手起來。
三月,二路人馬士氣大增,接連拿下襄俞、寶沽兩座城池,使大周人馬在西戎腹地站穩了腳跟。
四月,盤收兩座城池周圍的數座小城,形成己方勢力範圍,左右遙相呼應,與西戎王都麗澤呈三足鼎立之勢。
五月,穿過戈壁荒漠,翻越羊腸小道,二路軍馬順利會師。
六月,十萬人馬兵臨麗澤城下。
大戰的細節漣漪無從得知。
那時的敦州已是夏日炎炎,她肚子挺得老大,又擔憂前方戰況,半夜反複翻身不能安睡。穆青遙無法,隻能在她床帳旁再搭一個床,來照料她。她也看出來了漣漪的肚子要比普通孕婦大些,猜想恐怕是個十足十的大胖小子。
產期本就算好是在六月,這幾日,漣漪身邊的人都緊張起來。
當大軍勝利的消息傳來時,顯然驚動了肚裏的孩子,她當場腹痛難忍。
眾人瞬間慌作一團。好在穆青遙早就做好了準備,她馬上將兩個手足無措的大老爺們推出房去,叫玉珠去叫早就待命的產婆,再吩咐下人去打熱水。
穆青遙知道生產必定是個體力活,更何況漣漪肚子裏的可不是一般的娃娃,那體積足夠讓產婦難熬了。
接生婆匆匆趕來。院裏的三人隻能幹站著,聽著裏麵傳出一陣陣尖叫,看著丫鬟婆子端著熱水進進出出。
“這哪是生娃娃,簡直是受罪啊。”玉珠不忍再聽。
霍東行抬頭望向院門口,焦急得很,“也不知道子牧趕得上趕不上。”
三人早被曬得汗水淋漓,抬眼看屋子窗戶全關上了,裏麵指不定跟火爐似的,受罪是真的受罪。
院裏的叫聲從早上一直持續到天黑,正當眾人都等得揪心了,才聽得“哇——”的一聲。
生了!
三人趕忙擠到門口,玉珠心急問道:“漣漪怎麼樣了?生的男孩女孩?”
不一會兒,產婆將孩子抱了出來,“母女平安,母女平安!夫人生了個千金,足足九斤啊!”
謔,眾人大吃一驚,本以為是個胖小子,沒想到居然是個胖姑娘!下人提燈過來,將女娃娃的臉蛋照亮,皺巴巴的,小臉擠成一團,眼睛緊閉著,成了一條縫。
“怎麼這麼醜啊。”霍東行嫌棄道。
沒想到娃娃下一刻就嚎啕大哭起來。
霍玉珠猛的拍了他一下,“你這個大伯怎麼說話呢?把小侄女都說哭了。剛生下來的小孩可不都這樣。”
“你說呢?”玉珠問陳敬元。
陳敬元自然順著她的話,“自然,娃娃長大了指定好看。”
霍東行不屑一顧,“切,就會討好她。”
卻聽,“謔——”得一聲,身後的院門突然被狠狠推開,彈開的木門重重地撞在黃泥牆上,反彈了幾下。眾人皆轉頭看了過去。
“子牧!”
院門口,郭懷清身體微躬,手撐著敞開的木門,胸口強烈起伏著,頭發散亂。待他慢慢走進,衣服上還有幾道黑紅的血跡。
眾人驚訝得出不了聲,看著他一步步走來。
還是玉珠先反應過來,“快看看你的孩子!”
郭懷清走近,迎著亮光,終於看清了繈褓中的孩子。他原本緊繃的臉終於柔和了些。隻是下一刻,他便繞過了眾人,進到裏屋去了。
裏麵實在悶熱,床邊亮著七八盞蠟燭,床被布簾遮的嚴嚴實實,隻不過布簾縫隙中隱約能看到裏麵的人影。
郭懷清小心翼翼地接近著,邊走邊用手擦著衣服。穆青遙見他過來,讓開了床邊的位置。
他緩緩將窗簾掀開,隻見漣漪滿頭是汗,眼睛半眯著,嘴唇發白,胸口還在微微起伏著。
她看到了他,覆在被子上的手抬了起來。
他慌忙蹲下身,伸手抓住。
“騙子。”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你說過要在孩子出生前回來的。”
郭懷清一下子淚目了,他也不管自己此刻胡子拉碴的,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聲音哽咽,“是,我是騙子。對不起,我來遲了。漪兒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