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的熱鬧,哪怕再優美的文字,也隻能描繪出其中的一二。
走在永安街上,周徴妍隻覺得自己被各色的花燈晃花了眼。與皇宮中人人謹小慎微不同,這裏人聲鼎沸,雜耍聲、吆喝聲、交談聲充斥著她的耳朵。她仿佛一下子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叫做人世間的地方。
兩旁的攤販也多,雖然宮裏什麼稀奇的珍寶她都見過,可這種精巧的手藝品仍是讓她流連忘返。
她與陳詢樸並肩走著,即使人群雜亂又擁擠,可身旁的人卻仍是從容得很。她就不一樣了,個頭不高,擠在人群中時不時被撞了一下,衣料也幾次與他的摩挲著。
陳詢樸細心地遞給她一副麵紗,京中參加過皇家宴會的人也不少,自然許多人見過她,若是被人認出,倒也麻煩。周徴妍便乖乖戴上了麵紗。
未走幾步,她看到前方有個酒樓,紅燈籠掛滿了屋簷,每個窗戶都大開著,裏麵燈火通明如白晝。隻見紅袖揮舞,一個個女子熱情似火。
“那是什麼地方?”
周徴妍正想邁步走去,就被陳詢樸拉住。他聲音平靜,卻不容拒絕,“天橋有舞獅,我帶你去那邊看看。”
“哎,可是……”不由分說,周徴妍被陳詢樸拉了過去。
周徴妍很快就忘卻了那酒樓的姑娘們,沉浸在舞獅表演中。梅花樁上的獅子昂首擺尾,靈活在幾個樁子間跳躍。天橋被人圍得水泄不通,拍手叫好聲此起彼伏,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天橋下,一艘艘遊船穿過橋洞。三兩個友人坐於船上,沿河夜遊。周徴妍看著,卻心頭一動。
“老師,我們也去坐船吧。”她提議道。
今日船家的生意定然是極好的。他們二人等了些時候,才看到一條空船。
周徴妍興衝衝地湊上前問道,“船家,遊船一人多少錢?”
那船家用汗巾擦了擦額頭,明明是冬天,他卻累得滿頭大汗。隻見他伸出五根手指說道:“五十文。”
一旁的陳詢樸二話沒說,遞給船家一錢銀子,“船家不用找了。”
那船家自知是遇上富貴人家了,笑著收下,小心地扶著二人上了船。
“等一下!”有人在岸邊喊著,三人回頭。
那船家看到岸上的人,驚喜地喊道:“麗娘,你怎麼來了?”
隨即,他對他們二人說道:“公子小姐不好意思,我妻子尋來,能麻煩您二位稍微等會嗎?”
“無事,我們也不著急。”陳詢樸說後,船家歉意地躬了躬身,這才上了岸。
船家的妻子走近了,手裏捧著一個食盒。她當即用手又抹去了船家額頭的汗水,才將食盒遞給了他,“這是我和孩子們包的餃子,你忙了一晚上了,趁熱吃了。還有,早些回來吧,孩子們還等著你放鞭炮呢。”
船家眼中滿是柔情,“好,我聽你的,早些回去。”
麗娘這才催促著他,“快去吧,莫讓客人們等著急了。”
“哎,好。”
船上的二人將岸上的情景皆看在了眼裏,待船家重新回到船上,陳詢樸問道:“船家有幾個孩子?”
“三個。”那船家笑了,他身材健碩,皮膚黝黑,年紀看著不大,“大兒子七歲,大女兒五歲,還有個不足周歲的小兒子。”
說到自己的孩子們,他的眉眼滿是柔情。
“怪不得船家這般辛苦掙錢,養家不容易啊。”周徴妍笑著感歎道,想是船家的幸福感染到了她。
“哈哈哈,這位小姐說得沒錯。我們都是平常人家,自然不比公子小姐的家境,若不辛苦些,隻怕會苦著孩子。”
說完,他竹篙一撐,喊道:“開船了,公子小姐當心咯!”
水聲潺潺,岸上的燈籠映在水麵上,水光瀲灩。遊船不大,卻能將船家與客人的空間隔開來。船上放置了一個小木桌,周徴妍和陳詢樸坐在木桌兩旁,一時倒也無話。
還是船家滔滔不絕地在講,“您二位時間可挑對了,再過一會就到博雅塔放煙花的時候了。煙花配美景,豈不美哉!”
聽到有煙花,周徴妍興奮地眼睛放光。
船穿過了幾座石橋,每座橋上都站滿了人,或雜耍,或唱戲,在他們的頭頂上熱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