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 63 章(1 / 3)

阮恬最終還是沒把那封信交給靳遙——雖然他說他不會撕她的信,但是她剛剛才目睹了他把那兩名女生的信撕碎後扔進垃圾桶,心裏多少有點陰影,怎麼可能會放心把信交給他。

況且他說不撕就不撕麼?他剛才還答應人小姑娘說會把信轉交給陸森,可結果呢,還不是轉頭就扔進垃圾桶了?

可見靳遙的話並沒有什麼可信度。

——說來也奇怪,在今天之前,靳遙在阮恬的印象中一直是個話不多,也不會說謊的人,她不知道這個印象是怎麼形成的,大概她潛意識裏一直以為那些會說謊的無論是氣質還是長相都是屬於圓滑油膩那一掛的,而像靳遙那個的長相和氣質,似乎注定是不染塵埃,不屑於說謊的。

還有一個說起來有點好笑的原因就是靳遙話少,所以說謊話的幾率也小,畢竟話都沒幾句,所以就給阮恬造成一種靳遙應該不會說謊的錯覺。

這種印象根深蒂固,導致阮恬在目睹靳遙說謊、且是毫無破綻、毫無心理壓力地說謊時大感震驚,好久都沒回過神來。

她不禁感慨靳遙的段數之高,心說好在他對陸森絕對沒有什麼壞心思,不然陸森那個傻白甜肯定玩兒不過他——她能這麼想,是完全忘了在書裏她才是那個被陸森搞死的傻白甜了。

不過這個世界的陸森還是和書裏的陸森不一樣的,阮恬最近越來越不願意把兩者混為一談,書裏的陸森是她避之不及的噩夢,可是現實中的少年陸森,在她的幹預下並沒有經曆那些變故,還是那麼鮮活,脾氣雖然壞但是也有可愛的地方,而且那麼愛笑,笑起來又那麼好看,跟他做同桌的那段時間,無論阮恬有什麼煩惱,隻要一看到他笑,一瞬間什麼不開心的事就忘了。

所以阮恬根本討厭不起來這樣的陸森,甚至情感上也無法畏懼他,隻是殘存的理智一直在提醒她,如果她接下去放任不管,什麼都不做,現在的陸森以後也不是沒有可能變成書中的陸森。

她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才會努力做一些事想要阻止。

不過出師不利,阮恬躺在她的大床上來回滾了幾個回合,看著手裏的信歎了口氣:“首先信就沒送出去。”

她之前覺得由寧非轉交是最穩妥的方法,可偏偏寧非這幾天不在學校。

明天陸森就回學校了,要不她當麵交給他?

也不行,一來當麵交她有那麼一點點緊張,二來嘛,她要是當麵交給他大概率會被其他同學看到,那他們肯定以為她遞給他的是情書啊,到時候她有嘴也說不清了,大家都是同一個班的同學,要是鬧出那樣的緋聞,傳來傳去的,影響多不好。

所以阮恬想了又想,最後決定等明天放學後,其他同學都走了,她再偷偷把信塞進陸森的桌肚裏——之所以之前沒那樣做是因為她知道陸森通常會把要用的書啊卷子啊通通放到桌麵上,而很少翻桌肚——翻桌肚的頻率大概平均三四天一次,快一點麼兩天會翻一次,慢一點一周不翻也是有的。

所以阮恬擔心她要是運氣不好趕上陸森一周才翻,那他豈不是一周之後才能看到她的信?這周期未免也太長了點,急性子如阮恬,覺得那樣長時間的等待對她來說可能會有點煎熬。

不過眼下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阮恬樂觀地想,興許她運氣好,陸森兩天就翻桌肚了呢。

第二天陸森在第四節自修課的時候就走了——這是班主任允許的,寧非最近轉了性,求知欲特別強烈,在住院期間多次向班主任反映他的焦慮,諸如我本來成績就不怎麼樣,偏偏還那麼倒黴出了車禍,得住一個禮拜的院,那我的課不落下更多了嗎?該怎麼辦哦……

完了又委婉地表示:“要是我住院期間有人給我帶作業,順便給我大致講一下今天課上講了什麼就好了……”

班主任就理解他的意思了,指名派了陸森去,寧非特滿意,他覺得陸森講東西又簡便又好懂,有他給自己開小灶,下回考試提升個百來分不是個問題。

——

陸森早早就走了,靳遙自然是一個人回家。

陸森的動作一向比靳遙慢,從前都是靳遙等他,這回陸森不在,靳遙不必等人了,照理說應該很快出教室才對,但阮恬在座位上磨磨蹭蹭半天,完了抬頭一看,看到靳遙還在教室,之後才想起今天是他值日。

阮恬撇了撇嘴,打算等值日生走了,教室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再行動。

但是看情形他們一時半會還走不了,阮恬於是隨手拿出了一張卷子開始做。

一旁的劉默整理好書包,見阮恬還坐在座位上東張西望地寫試卷,絲毫沒有要起身回家的意思,忍不住問道:“你還不走麼?”

“啊?哦……我……我寫試卷呢。”

劉默皺了下眉,寫試卷?可她的心思明顯不在試卷上:“不回家寫嗎?你以前不都是帶回家寫的麼?”

阮恬隨口道:“今天想在這兒寫完再回家嘛……”寫完一張試卷起碼得一個小時,阮恬也覺得自己的借口有點扯,於是找補道:“我覺得今天這張卷子挺簡單的,半個小時應該就能做完……”

劉默深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

最後一節自修課,他剛好也做了那張試卷,那是一張數學試卷,難度比前幾天做的都要大——他自認他的數學成績在班上也排的上前三,連他都覺得難,阮恬是怎麼說出“簡單”二字的?

劉默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阮恬也沒再分心思給他,過了一會兒旁邊響起了椅子的挪動聲,阮恬覺得大概是劉默起身要走了,剛想轉頭跟他說聲再見,卻忽然“啊”了一聲——手邊的試卷突然濕了,桌麵上也全是水漬,甚至還有水流從桌麵的縫隙裏滲透進了桌肚裏。

一旁劉默充滿歉意的聲音響起:“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把水打翻了。”

阮恬皺眉看著桌上的一片狼藉,卷子幾乎全浸潤在了水裏,旁邊的書也無一幸免,甚至連地上都積了一灘水。

至於桌肚子裏麵,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呢。

阮恬:“…………”大水發成這樣,劉默不會是把整瓶水都倒在她桌子上了吧……

不過她頭疼歸頭疼。也沒怎麼怪劉默,畢竟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她抽了大半包紙巾開始擦拭桌麵,劉默也在一旁幫忙。

桌麵收拾完之後,阮恬又打開翻板查看桌肚子裏的情況——情況也不太好,不過總歸比桌麵強點。

她於是又抽了紙巾開始擦拭桌肚,擦了一半之後忽然醒過神來:臥槽,她那封信還在桌肚子裏呢,於是也不管其他遭殃的書和試卷了,一個勁兒地開始扒拉那封信。

等找到後一看,阮恬這才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道:“還好沒濕,不然我待會兒還怎麼……”

及時住了口,抬頭看了劉默一眼,咳嗽了兩聲以做掩飾——給陸森送信這種事,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人知道。

劉默居然也沒問,隻是默默地幫她收拾好了東西,之後背上了自己的背包,看著她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

“嗯嗯。”

劉默點了點頭,視線最後在那封信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秒,背過身離開了。

那封信被她貼在胸口,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她剛才說什麼?待會兒?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猜得果然沒錯,阮恬準備今天偷偷把信放進陸森的課桌裏……

所以,是真的準備告白了麼?

劉默用力地攥緊了手,其實從早上阮恬第一次偷偷摸摸地從書包裏拿出那封信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她應該是無心的,她是想拿出昨天老師讓帶回家填寫的家長意見表,那張表折疊之後的大小和形狀或許和那封信相似,所以她不小心錯拿了信出來,拿出後之後她一看是信,立刻慌忙地塞進了桌肚子裏。

——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裏,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注意阮恬的一舉一動,何況信這麼敏感的東西,他怎麼會沒有留心到?

——

劉默走後不久,值日生也把衛生搞完打算走了。

幾個值日生中,靳遙率先背起包走出了教室,臨出門時,微微側頭,餘光瞥了阮恬一眼。

最後走的那個值日生臨出門前叮囑阮恬道“你待會兒走,別忘記關門啊。”得到阮恬的肯定回答後出了門。

於是沒一會兒教室裏就隻剩下了阮恬一個。

阮恬忽然有些緊張起來了,一顆心也跳得厲害,她看著手裏的那封信,又覺得有點好笑: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又不是送情書。

——大概是眼下的這個氛圍,實在是太像偷偷摸摸送情書了——她往窗外看了好幾眼,確保外麵沒有人之後,才起身走到陸森的座位旁,之後打開了陸森的課桌翻板,快速地把信放進去,又再蓋上,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幹完這些後,阮恬立刻跑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書包就往教室外跑,等跑出一小段後才想起門還沒關,於是又折返回去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大概是完成了一件心事,所以阮恬的腳步特別地輕快,蹦蹦跳跳地下了樓,很快連腳步聲都徹底消失在了樓道裏。

這個點學生幾乎都回家了,教學樓裏本來就沒什麼人,阮恬這一走,樓道裏再沒什麼動靜,隻有偶爾落在欄杆上的幾隻小鳥間隙發出幾聲鳥鳴聲,更顯得安靜了。

可不過一會兒,樓道內卻再度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不大,但在這安靜的樓道內顯得尤為清晰。

劉默從褲兜裏掏出一串鑰匙,摸出一把,緊跟著熟練地打開了教室門——他每回早上都是第一個到教室,所以班長把班裏的鑰匙交給了他,讓他每天早上幫同學開門。

他打開教室的門之後並沒有去自己的座位,而是徑直走向了陸森的座位。

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陸森的課桌翻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阮恬的那封信。

信封上麵沒有署名,隻是寫了兩個字——陸森,這是阮恬的字跡,他再熟悉不過,陸森應該也能一眼認出吧,所以阮恬才沒有署名。

阮恬的字很漂亮,劉默看著她的字跡,心想,她的字就和她的人一樣好看,不像名字被寫在信封上的那個人,小學生字體,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倒是跟他的性格很配。

可就是那樣幼稚的一個人,阮恬卻偏偏喜歡他,他眼中閃過一絲嫉恨,他憑什麼?

他看著那封信,信封上的“森”字最末一筆,那一捺緩緩地拖將開來,不知承載了她多少的心思,他緩緩撫摸著上麵的字跡,心裏又是苦澀又是嫉妒:要是這封信是寫給我的,那該有多好……臉上卻漸漸浮現出一個扭曲的笑:“如果不是寫給我的,那陸森也不應該有,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