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瀾一驚,立時摸不清個頭緒。如何安公公的人突如其來的到來,還要她們回周府去?莫不是慧巧周旋了什麼?
“勞公公跑著一遭,辛苦了,快快去吃口茶。替我們謝過安公公了。”慧巧進得門來賠笑寒暄著,待讓走了那位公公。慧巧憂鬱的眸光打量漪瀾為難道:“安公公那老狐狸,不知搞得什麼名堂。我前日裏去求他,他還推三阻四的不肯幫忙。”
慧巧寥寥數語,淡然道:“收拾東西吧。陪在爺的身邊也好,多少有個照應。”
回到周府,仿若隔世。
致深見她們在太監們簇擁下歸來,眸光裏露出些漠然和淒楚。
事已至此,便須得同甘苦、共患難。
漪瀾一如尋常般吩咐丫鬟們將行囊安置妥,打掃出房間,在致深疑慮的目光的注視下,她又吩咐了廚娘準備晚膳,並親自下廚去熬粥,拌上兩個爽口的小菜,隻留了慧巧在房裏伺候致深。漪瀾深知此事還是安公公那邊的安排,怕是安公公收了慧巧使的銀子,也想在太後麵前通融此事。
漪瀾將粳米泡上,洗了淮山、木耳、筍絲,用小砂鍋的水開了一沸,添上料一一漬上。
小魚進來,嗅了嗅歎一句:“好香呀!”
漪瀾笑道:“饞妮子!”還特地將一塊蜜汁淮山給她嚐嚐,隨口問:“五姨太可是在伺候爺沐浴更衣?”
致深平素愛潔淨,隻是如今怕是不知多久不曾沐浴了,頭發有些淩亂,袍襟抖滿是褶皺,漪瀾見不得他如此頹廢的樣子。但她心裏畢竟還難以抉擇去留,便吩咐慧巧去伺候他。
小魚翹起嘴兒抱怨道:“五奶奶請小姐進去伺候呢。說是大帥將他轟趕出來了。”
“哦?”漪瀾詫異地問,“爺惱了訓斥她了?”
小魚搖搖頭道:“我看大帥看五奶奶的眼呀,從未去正式她,仿佛沒有這麼個人兒似的,進進出出也不理她。才我見五奶奶哭跪在地上求爺饒了她,說她不過是一時糊塗,原是為了爺著想的。”
漪瀾恍然大悟,慧巧出賣致深,致深對她一直冷冷的,視若無物,那種漠視才是虐得人肝腸寸斷的。
漪瀾進得房裏,見狗兒已經將浴桶內的水加好,蒸騰著白霧般的熱氣。漪瀾吩咐狗兒說:“去廚房裏將灶台旁那桶鮮奶拿來,冬日裏天幹,肌膚容易皸裂,乳能鎖水。”
狗兒應聲下去,漪瀾又隨手抓了一把香屑灑去浴桶中,卷起衣袖,皓腕在溫熱的水中熟練的攪動,歎一句:“再好的水也不如府裏的溫湯池地水,含了硫磺令肌膚柔滑。”
漪瀾說著,兀自的做著,隻字不再提讓他給老佛爺謝罪認錯的事兒,仿佛眼前雲淡風輕,往事如塵煙被風刮個幹淨,又剩下她們小夫妻的天地。致深原本眸光裏滿是戒備,見漪瀾調好了沐浴水來伺候他更衣,這才略舒緩了戒備的神色,張開手臂任漪瀾為他寬衣解帶。
漪瀾為致深換上絳紅色的湯衣,待他入了浴桶才將那湯衣為他除去,看到他脊背上幾道深淺的疤痕,都是昔日叱吒風雲十餘年的鑒證。猛然間,周懷銘回身,一把握住漪瀾的手腕,看著漪瀾腕上那道明顯的疤痕,一時錯愕。那是漪瀾在周府被誣陷有口難辯地獄般的日子裏,拜他所賜。致深粗糙的手指輕輕地觸摸漪瀾的傷痕,眉梢眼角中無限隱痛。不管是真是戲,如今都沒了意義。漪瀾倏然收回手道:“爺快些沐浴吧。稍時湯粥好了,漪瀾端來給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