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巧頗是知趣並未進來,隻說一句:“爺的參湯煲好了,等會子吩咐小魚端給爺吃。我昔日一位寄名幹娘做壽,請來了戲班唱堂會,邀我去熱鬧熱鬧。”
慧巧輕描淡寫的一番話,隻漪瀾聽出她是要出去為致深周旋。周府到了如此地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還要誰肯請她去聽堂會?
漪瀾應一聲道:“姐姐路上小心,讓狗兒和來旺誰隨了姐姐去才是。”
慧巧隻應一聲,那道窗上的人影就徐徐散去了。
漪瀾再看致深,他閉目養神不語。漪瀾知他怕此生都不會再饒恕慧巧的背叛告密,這種冷置怕比殺了慧巧還要讓她摧心撼肺,肝腸寸斷。
見致深沐浴後精神好些,漪瀾又親自去廚下做了幾道小菜,鬆茸炒青筍、百合菘菜心,一道道在精致的小碟裏碼放端上,再斟上熱氣騰騰的屠蘇酒,權作補那正月十五的年節。
致深慨歎道:“竟然忘記了年節,轉眼又是一年。”忽然間,他語塞,眸光凝視了那眼前的紅燭發呆,似乎陷入了回憶中。一年了,一年轉眼而過,去年正月十五,她同他在宮裏,守在太後老佛爺身邊,致深就如一個漂泊在外終於回家過年的遊子,在母親的寵愛疼惜下盡享宮中無比的榮光,那份安詳愜意的笑容仿佛還在昨天。
但漪瀾深知此刻多勸他無益,隻得平靜的陪他吃酒閑話,仿佛民間的夫妻一般。但她心裏卻惦念揚州的父母,更有謝安大哥的身影不時浮現,想到謝安,漪瀾心裏總不免一陣愧疚。
紅燭燃盡,漪瀾伏在桌案睡熟,醒來時竟然發現致深同她一樣伏案睡得沉酣。漪瀾揉揉發痛的頭,依稀想起昨夜,怕是酒吃得太多,上了頭。
漪瀾起身,推推致深,喊一句:“爺,仔細著涼,去床上睡吧。”
周懷銘微微嗯了一聲,卻依然睡得香酣,令漪瀾都不忍驚醒他。平日裏致深睡覺極輕,絲毫的響動都能驚醒他,仿佛是一頭永遠保持警覺的小獸。如今,他竟然雷打不動了。
漪瀾揉揉眼打個哈欠拉開軒門,向外看看。冬日裏一股寒意撩人,晨曦初露,庭院裏靜悄悄無人,就連把守在廊下的侍衛絲毫都撤去了,想是才過年節的緣故。
“狗兒,來旺,來福~”漪瀾喊著,喊了幾聲,也不見人應。
走出大門,見兩位把守的官兵在門外合衣打盹。漪瀾便不忍再高聲,轉身回到院裏,忽然見一道熟悉的人影嗖的從廊下閃去一旁的跨院門內。
“狗兒!”漪瀾喊一聲,心想莫不是做賊嗎?
狗兒訕訕的從葫蘆洞門退回,垂個手偷眼打量漪瀾應聲:“八奶奶可有何吩咐?”
漪瀾見他神色緊張拘束,好奇地問:“做什麼這麼鬼鬼祟祟的?”
“沒,沒……”
狗兒低頭道,又陪出笑臉尷尬道:“是,賭牌,輸錢了,八奶奶可不要告訴老爺知道,要打斷腿的,就一次……過年熱鬧熱鬧……”他垂頭喪氣。
漪瀾更是恨憐不得,再一想,他們這些日子隨了致深難免擔驚受怕,就是過年了肆意放縱一把……哎,漪瀾從袖籠裏摸出一赤金扣子遞給他說:“賞你的,日後不要再賭了。”
狗兒一驚,喜出望外一般,旋即眉開眼笑磕頭謝恩,接過那金扣子千恩萬謝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