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繆得李綏綏的引薦,如願進丹闕樓做起了表演傀儡戲的藝人。
巧合之下,他被分到了辭鏡的隔間,辭鏡善拓枝舞,他見過兩回,畫著慘白濃妝,一身金縷銀鈴,細腰搖曳身姿翩然,生生跳出了女子的婀娜婆娑。
然後辭鏡穿梭在一眾酒色之徒中,笑顏承歡。
章繆顫抖,忽然覺得自己錯了。
這丹闕樓裏表演傀儡戲的也有一波,技藝自然在他之上。
他曾經和父親在街頭巷尾表演,也是博得陣陣歡喜叫好。
然,這裏,沒有人看他在演什麼,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隻因著他的年輕和相貌,於是,章繆突然腦袋空空,手上的動作也不利索,最後不知怎樣硬著頭皮完成了他第一場表演。
辭鏡笑:“你除開皮囊,真得沒半點看頭。”
章繆不服,又去了傀儡戲班子裏拜師。人說,拜師要有拜師禮金,不多不多,五十兩即可。
吃人不吐骨頭,把他賣了也沒那麼多。
一連幾天的碰壁落魄,已經有人伸出橄欖枝,說他技藝不好,不如去陪酒賣笑。章繆多一句都沒有,回身就走。
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想再努力一把,他不想被她瞧不起。
她已經好多天未出現。章繆看著手裏穿著金絲長袍頭發如瀑的木偶娃娃,竟心生低落。趴在欄杆上,晃著木偶娃娃,低著嗓子輕聲道:“欸,這是生氣了?還沒賣掉你呢?早立章,還不走?”
身後又傳來一聲輕笑。章繆皺眉,卻沒回身。
“這是思念成疾了?”辭鏡站在他身後,笑得樂不可支,“看樣子是情竇初開啊,哈哈哈……”
見章繆不理他,辭鏡也挨著他趴在欄杆往下望,聲音幽幽:“也就你這樣兒初嚐禁果才會對她念念不忘,聽哥哥一言,換個女人,她就去了腦後。”
“你別胡說八道!”章繆見他越說越離譜,惱意上湧。
辭鏡笑得更凶:“一個二婚女而已,你稀罕個什麼勁!”
“你閉嘴!”章繆火氣一起,“你怎得老針對她。”
“你走過的路,哥哥都走過。”辭鏡笑意漸冷,“別說我沒提醒你,婊/子無情。”
“她到底哪裏得罪你了?”章繆氣結,正欲跟他理論。就有人來喚辭鏡,辭鏡留給他一抹冷豔的微笑,便施施然而去。
章繆心煩意亂,忽見得一抹柔和的身影躍入正廳門口,頓時眼眸一亮。
她今日穿著藕荷色齊胸襦裙,外間罩件淺杏薄紗大袖衫,紗間銀絲隱現,讓一身素雅不顯過於清淡,她頭發整整齊齊地挽了一髻,釧了隻紅寶簪子。
章繆恍惚覺得,她今日有什麼不一樣。
是少了一貫的奢華還是,因著沒化妝,連唇色都淺粉略白,顯出幾分憔悴
她甫一進來就被人圍住,於是章繆又看見她臉上笑意湧起,美麗的臉頰猶如芙蕖初盛,一顰一笑入心魂。
她今日連木屐都未穿,隻踩了雙繡花鞋,被人眾星拱月般捧上了二樓的憑欄雅座。
章繆按捺不住心間的疑惑,想上前一問,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問她……
這想法,飛快地被大廳裏的紅飛翠舞,笙歌鼎沸所掩。
李綏綏才落了座,薊無憂已經立馬貼上去:“綏綏,你今日真好看,跟仙女似的。可有些日子不見了,我整日都念著你呢。”
崔嫋嫋嗬嗬笑了起來:“薊二公子,你方才分明和蔓窈你儂我儂的……”
薊無憂很想啐她一口,最後還是選擇無視:“綏綏啊,我怎麼覺得你又瘦了?這些日子不見,是不是生病了?”
“可不,天熱悶得慌,一悶就生病了。”李綏綏聲音慵懶,手背支著下巴,眼睛往樓下瞟。
薊無憂頓生笑意:“我就知道綏綏悶,今日我給你帶了禮物來,你等會,我去拿過來。”說罷,也不等李綏綏回話,人就顛顛兒跑了。
崔嫋嫋對著薊無憂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才道:“你不知道,他見著我,就罵了我一通,說上次在把他坑慘了,秦恪也是狠人啊,直接把人送到了薊無雍那,安了個四處偷窺的罪名給他,欸,明明就是你幹的好事……怎的數落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