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吻別(3 / 3)

不周山成了懸浮的孤島,唯有靈獸可見的玉階,綿延至下界。

天柱的殘骸,為天帝鑄而為鼎,置於這不周山上,用以煉化世間魔氣。

虞淵依稀記得,他有過幾世。無悲無喜,恍如夢境。他總是於每一世醒來時,忘卻前塵往事,隻憑借老猿精送來的他自己的留書,略知一二。

靈鼎,生而為死。

他也未有遺憾,從未有不甘,直到遇到了白澤。

“紫霄問我,如何破了他的幻境。”跟前人的衣擺,無風而動,“他的幻境,能教人看見心中所求。而我所求,是如何都得不到的。”

他眸清似水,水中倒映著堆砌的連綿的孤寂。

虞淵的虛影在那孤寂中輕輕搖曳著,像風中一簇微弱的火苗。

“你在留書中寫著‘莫見白澤’,是為什麼?怕下一世,即便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依舊要重蹈覆轍?”

他仔細看過那書信,字裏行間,唯獨他的名字,疏處按得猶疑,密處又提得潦草,像是驟然回憶起什麼,又掩飾得匆忙。

指尖幻化出一個錦囊,那錦囊是上好的鮫綃做的,曾掛於他頸間,助他尋訪百妖。

“王母遣我去人間布恩澤,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精怪,我盡數圖寫,以示天下,保人間太平。精氣為物、遊魂為變,這世間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都令我流連忘返。可不知從何時起,我見著春日的泉水,念及一人,見了盛夏的槐葉,念及一人,見了金秋的桂花,念及一人,見了冬日的老藕,念及一人。若此生,不能與他長相思守,一同遊曆人間,我要這跳脫輪回的不死不滅,又有何用?”

一字一句,催心剖幹。

最後收在淒愴一笑,竟是解了錦囊,將那百妖譜一口吞下。

那些字符,在白澤體內躍動,肆意吸收著他的靈體,生長出嵌入肌膚的墨色。然而那墨色也隻是一個勾勒的輪廓,像是等著筆墨將其填滿。

虞淵那總是看不出悲喜的臉上,驟然為驚恐占據,他想扯出那百妖譜,卻被他抓住了伸過來的手,按在自己臉上。

白澤的肌膚微涼,像是寒冬臘月摘下的一支梅,觸一下花瓣,便抖落些許積雪。

在他的背後,夜色傾瀉而下。連著天池的銅壺,由大至小,一個挨著一個排列至遠方。

夜天池、日天池、平壺、萬分壺……萬分壺中懸浮的漏箭此時正高高指向天際,而水海中的玉柄,也已全然浮現。

鍾聲又起,驚醒叢生的夢境。

玉柄被一隻無形的手從水中提出,終於露出了全貌。

那原是一柄玉斧,通透而光滑,是天地打磨的靈器。它周圍縈繞著日月光華,將整個長夜照亮。

始終圍繞著它的兩條水虺,不斷舒展著身軀,終究是龐大到遮天蔽日。它們頭生角,背生翼,金色的龍鱗如琉璃,折射著五光十色。它們曾於冀州之野,為黃帝斬殺蚩尤,卻也因著靈力耗盡,天柱傾塌,而無法回歸天界。

感應到了魔氣的聚集,它們飛走到了白澤頭頂,以五爪扣住他肩膀。利爪刺入肌膚,頃刻間血流如注。

白澤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隻依舊將臉貼在虞淵的掌心道:“返本還源,不過要一個充當熔爐的靈體……我與你同是太虛真氣所化,你能做的,我未必不能。”

虞淵的虛影驟然搖曳起來,像是要掙脫了天池的束縛去阻攔白澤。

然而白澤卻自己靠了過來。

他的唇綿軟而溫存,虔誠地覆蓋在虞淵的眉眼,蜻蜓點水地掠過鼻尖,終是落定在他的唇上。

情竇初開的無疾而終,洗盡鉛華的癡心不改,至死靡他的情有獨鍾,都落幕在這一吻裏。

唯有如此,方能於生離死別中,銘刻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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