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桃花源的孤注一擲(1 / 2)

忽然聽著琴瑟響起在半空,幾人抬頭,便見著四名天狐護送著胡蕭蕭落在他們跟前。琵琶、古琴、蕭、笙都於空中自鳴,以韻律織成法陣,抵擋鳳鳥俯衝而下的攻擊。鳳鳥尖銳的鳥喙奮力啄著法陣最薄弱的一圈邊緣區域,前赴後繼,企圖以數量取勝。

劍柄的末端俯瞰如一米直徑的圓形平台,胡蕭蕭落在那平台上,俯視著流轉著光芒的九州圖道:“盛博士,那是西王母授予舜的神州圖,隻有你能操縱它。”

其實不用胡蕭蕭說,盛喻在方才這瑰麗的圖卷展開時,已有了某種微妙的感應。分明是人與物,卻仿佛血脈相連,有著同頻共振的關聯。盛喻嚐試著憑借意念操控,果然,他可隨意放大或縮小這上古地圖,定位到任何坐標。

“如今已是六界大限,待吞噬了人類共同意識的王母回歸天界,一切將回到最初的混沌。”胡蕭蕭的袖裏探出替清筠傳話的藤蔓,“唯有將現世收到神州圖裏,暫且寄於桃花源。”

“桃花源?”楚言正握著盛喻的手將靈力傳送給他以穩定心神,“桃花源也不過依托於龍君的桃花島,如今,僅憑狐王耗費靈力勉力維係,如何能承載得了現世?”

“有龍骨。”胡蕭蕭語調中流露著悲傷,“龍骨像燈籠外的竹簽,能夠維係空間的穩定,助桃花源撐過一時半刻。”

“那你們呢?要做什麼?”盛喻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們可能的行動。

胡蕭蕭的背後是無數如流行一般撲來的火鳳,愈加劇烈的撞擊聲中,火光將他嬌小的身形鍍了層光,是渺小,卻又不滅的燭火。

“弑神。”

二字削鐵如泥。

紊亂的氣流掀起新的風暴,互相碰撞間幻化出無數漩渦,漩渦的中心如一隻隻眼,以神的意誌旁觀著微不足道的生靈的反抗。

鳳鳥鳴叫著不斷從銅鏡中浴火重生,合著眼的王母身畔,漸漸幻化出一青一百兩道身影。

鱗身、蛇軀,人首,如神話中的人類始祖。粗壯的蛇尾分別盤曲在王母的兩臂,細密的鱗片反射著月牙般的光,斜向割裂著肌膚,如玉釧,如鐐銬。

二人的麵目,眾人並不陌生,正是樓白雅與樓青錦。姐弟倆都披散著一頭青絲,酷似的長相,同步的動作,是異體同心的靈體。二位長老被神脊建木吸收了靈體,卻也給了蛇族,借助逆轉盤的力量,一同重塑共同意識的契機。

胡蕭蕭讓袖內的晉子由如蛇一般遊到盛喻手腕上,隨後朝楚言略一點頭。

楚言沒說什麼,隻將自己的鮮血塗抹在胡蕭蕭的背上,那刺眼的紅,如戰士的紋身,使得靈體無法偷襲他的背後。

胡蕭蕭頭也不回地衝破了法陣,瞬移到了半空中,踩著被他揪著羽毛的鳳鳥,出現在倒掛於天際的王母跟前。

那鬼斧神工雕刻出的五官,近看也依舊如瓷器般毫無瑕疵,那一筆勾勒的輪廓,像是山巒的起伏,水波的脈絡。可就是這西華至妙之氣所化的尊神,方才竟漠然地吞下了人類的共同意識,致使沉睡的人們再也不會醒來。她似乎隻憑著本能吞噬能令她聚型的一切,她不過是褚凰逆天改命再造的畫皮的魔。

胡蕭蕭的身後幻化出龐龐九尾,那是靈力投射的內丹虛影。他燃燒著內丹,將意識聚集在下方的劍身上。

軒轅劍在胡蕭蕭的召喚下,一寸寸地抽離地麵。分別鎮守四方的四名天狐此時都已都是法力耗盡,恢複成了原型,唯有自鳴琴依舊在空中不停彈奏著,維係法陣。

時間所剩無幾,楚言深深望了眼懷裏的盛喻,盛喻也正抬頭看向他。

在過往無數個清晨裏,他們也是這樣,透過那一盆沐浴著陽光的桔梗望向彼此。那些繾綣的時光在突如其來的分離中,被撕扯成漫天飛舞的碎片。自此,情感退位給了理智,雙眼卻仍熱切地捕捉著每一幀彼此的畫麵,在孤獨成像前,燒成灰燼,祭奠瘋長的思念。心意相通,也不過是漫長歲月中的一瞬間,想以滿溢的愛意填補幾年來的隔閡,可留給他們的,也不過是同生共死前的這一眼。

楚言虔誠地低頭吻了盛喻,盛喻聆聽著藤蔓傳至腦海的狐王的話語,隨後楚言將手腕的鮮血灑落在九州圖上。

鮮血彙入九州圖的江河湖海,像脈搏,流經山川與窪地。神州圖不斷擴大,直至飛入空中,如鯤鵬一般舒展到遮天蔽日。它薄如蟬翼,卻又能抵擋住鳳凰火焰的攻擊和時空的扭曲。它覆下來時,輕柔得像是母親的一個擁抱。躁動不安的上古重影瞬間被神州圖吸收殆盡,動蕩的現世也就此回歸到最初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