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三年之喪”的期限不是整三年,或者說整整三十六個月,而是首尾三年,即跨越三年。
這才有了《禮記·三年問》所說的,“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
國喪是禮法,李純也是守孝之人,但是守孝和禮法之外,李純還是一個野心已經被徹底激發,充滿了激進主義和冒險主義的皇帝。
國喪確實符合禮法,確實符合孝道,但是對於民生,對於百姓的生計,損害卻著實不小。
對於急需讓大唐恢複體力的李純來說,國喪是讓自己獲得法理和孝道上獲得認可,但是卻不代表李純會把喪期發揮到極限。
太上皇李誦駕崩於元和五年的八月,根據李純的詔令,元和七年二月,太上皇的喪期就已經結束,婚嫁宴飲,歡慶娛樂就可以可以重新開始。
然而,國喪確實結束了,但是後麵的發展卻和普通人預期有所不同。
按道理,國喪結束,酒可以照喝,歌可以照唱,舞可以照跳,但是從長安到關中,從關中到嶺南,從嶺南到遼東,胡姬的舞蹈、歌姬的歌謠、勳貴的宴飲都無法衝刷掉那種彌漫在整個大唐的憂傷和惆悵。
國喪確實結束了,但是整個大唐依舊沉浸在那種說不出的壓抑之中。
似乎,所有人的都在等著什麼,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期待著什麼,
直到中秋佳節,當那支在大唐百姓中無敵的大軍再次踏上了朱雀大街。
先是中秋佳節那場規模超過十萬,規模空前絕後的盛大閱兵式,
再是闊別長安二十多年的燕國大長公主重返長安,
再之後,一封浩浩湯湯的討吐蕃檄文,
最後,則是一場盛大而隆重的長纓軍西征和郭戎登壇拜將的儀式。
直到長纓軍的將士們邁著堅定的步伐,高唱著“君不見,漢終軍……”西出長安的時候,壓抑了整整三年的長安城,似乎在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之內重獲了新生的時候,所有人才明白他們壓抑著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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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世攻唐”對於大唐來說,是一場危機。
麵對這一場危機,大唐並沒有如同陰謀家和野心者所期望的一樣崩潰,反而使得大唐在危難之中浴火重生,更加的強大,更加的不可戰勝。
更重要的是,扛過了危機,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這一場危機卻成為了各方最大的資曆和榮耀。
禦駕親征,為大唐流盡最後一滴血的太上皇,在唐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近乎神明,將已經被嚴重質疑的李唐皇室重新穩定在了正統的位置,而且不可動搖。
臨危不亂,度過危機,禦駕親征,平定河北的皇帝李純,獲得了無與倫比的威望,皇位穩如泰山。
以郭戎、李愬、裴植為核心的新禁軍集團,正麵擊潰了數以百萬計算的入寇者,成為了大唐的中流砥柱。
以製侍重臣、製侍會議為核心領導下的大唐中樞,朝廷,在整個平亂過程中發揮了前所未有的效率,而製侍會議的成員,要麼出身投誠後的關隴勳貴,要麼出身世家文官集團,再剩下的則是新禁軍的成員。
當從文到武,從丘八到皇帝,整個朝廷主流全部成為受益者的時候,關於這場危機的一切自然會被無限度的放大。
雖然原因不同,目的不同,期望不同,但是在“舉世攻唐”之後,皇帝李純,新禁軍集團,舊勳貴集團,世家文官集團,所有的力量卻在不約而同的將“舉世攻唐”的一切都展示在了所有唐人的麵前。
更是在這些大唐真正權貴的刻意引導之下,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那就是“舉世攻唐”同樣是一種屈辱,和曾經的“渭水之盟”,和曾經的“怛羅斯之戰”,和曾經被吐蕃人攻陷長安一樣的屈辱。
唐人從來不信奉什麼以德報怨,也不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在實力不濟的時候,或許存在臥薪嚐膽,但是在實力足夠之後,絕對會一拳一拳的將所承受的東西還回去。
麵對突厥人的時候如此,麵對薛延陀的時候如此,麵對大食人的時候如此,麵對吐蕃人的時樣如此。
而現在,對於引發“舉世攻唐”的存在,唐人的想法依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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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叛亂策源地的河北三鎮,已經徹底的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