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威寧堡行軍的路上,呂渙真能夠看到三三兩兩往西逃難百姓們。沈陽淪陷的消息顯然已經傳遍了整個遼東,凡是沈陽以東方向的百姓,不願被後金擄去為奴的,都打包好金銀細軟,沒了命的往遼陽方向逃。喵喵尒説

距離南路軍從渾河南岸突圍已經兩天過去了,眼看軍糧所剩不多,呂渙真心中略有些著急,擔心會不會是走錯了方向。

“呂小娘子!西南方向十裏有一夥逃難的百姓!”袁殊策馬到呂渙真身邊彙報道,“人數不少,大概有一百多。”

袁殊和他帶來的五名塘騎,算是給呂渙真幫了大忙了。有他們活動在部隊的四周,呂渙真才能及時掌握周圍的地形、水源等信息。若不是這些塘騎,呂渙真在完全陌生的遼東行軍,便如同瞎子走路一般。

“這麼多人,說明附近有大聚落。”呂渙真說道,“咱們糧食所剩不多了,需要找個地方歇腳。帶我們去找這些百姓吧,看看能不能問出什麼來。”

南路軍一百二十一號人,在袁殊的帶領下,很快就騎到了那群百姓的所在。百姓們一見遠處出現了一支馬隊,立刻陷入了混亂。

“是馬匪嗎?快叫姑娘們把泥土塗在臉上!把銀子都拿出來,花錢消災!”

“不......不是馬匪!”一名中年婦女失聲叫道,“看衣服是官軍!快跑啊!官軍來了!”

一聽到“官軍來了”這幾個字,百姓們嚇得四散奔逃,有的甚至連一車的行李都扔下了,朝著西邊不要命地跑去。

“別怕呀,我們不是歹人!”見百姓們如此慌亂,呂渙真急忙喊道。可是她說的話哪裏有百姓聽得進去?眼見百姓們如同鳥獸一般四麵散開了,呂渙真無奈之下,隻好命令袁殊上前攔住幾個百姓,帶到跟前問路。

袁殊帶著手下五人,疾馳過去,將一家四口人攔了下來,帶到了呂渙真身邊。當家的男人名叫江濟財,被待到呂渙真身邊後連頭都不敢抬,望著呂渙真的馬腿就狠狠地跪下磕頭,江濟財的妻子和大女兒也是磕頭如搗蒜,唯一不懂事的小兒子不知現在是什麼情況,也被母親將頭按在地上。

“老鄉,我等並非歹人,乃是援遼的川軍。”呂渙真下馬道,“現在正往威寧堡去,因迷失了道路,特地向老鄉問路來著。”

聽著這脆生生的女聲,江濟財疑惑地抬起頭來,眼前的這位“軍爺”,竟是個年輕女子。她渾身血汙,甲胄不全,顯然是經過了好一番廝殺。

呂渙真將這一家四口都扶了起來,他們雖站立了起來,卻仍是嚇得瑟瑟發抖,隻要說話的語氣稍微狠一點,他們就會身子一軟,再度跪到地上去。

“老鄉,請問威寧堡怎麼走?”呂渙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些,免得嚇著對方。

遼東大地的百姓們懼怕官軍甚於懼怕馬匪。馬匪最多也隻是搶走些銀兩財物,輕易不害人命,而本地遼軍則不同,殺良冒功已是常有之事。若是趕上這幫軍爺心情不好,搶走錢財不說,還要被“借”個頭顱去,拿到上司那裏冒充韃子頭顱領賞錢。

對於江濟財來說,他從未見過有女子當兵,也從未見過有官軍對百姓說話如此和氣,種種跡象來看,這絕對不是本地的官軍。這女軍爺說他們是援遼的川軍,莫非就是渾河北岸和韃子血戰的白杆兵?

見這位女軍爺如此和氣,江濟財的膽子也就稍稍大了些,他小心翼翼地問道:“軍爺......姑娘......小娘子可是沈陽來的四川白杆兵?”

呂渙真解下腰牌舉到江濟財跟前,回答道:“老鄉說的沒錯,在下是石柱軍紅字營統領呂渙真——就是你說的白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