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雖然已經從楊萬裏口中,聽說過許舉人如何將二品都指揮同知不放在眼裏。此刻又聽到第二次,韓慶之仍舊氣得怒火中燒。
為國征戰了一輩子的老將軍,卻被一個連進士都沒考中的舉人欺負得無處喊冤,這大明,又怎麼可能不亡?
文官視武將如奴婢!外敵殺過來之時,又怎麼可能指望,將士們浴血奮戰,百死而不旋踵?
“二哥,許舉人是該死!但是,眼下卻不是咱們能招惹得起的啊!”侯二孬口齒靈活,接過韓慶之的話頭,繼續小心翼翼地補充,“你雖然跟陳千戶交好,鄭管事、俞千戶和沐郡主,也在煙廠裏有幹股。可鄭管事和俞千戶,卻未必做不了鄭家和俞家的主。郡主殿下背後雖然是條強龍,也對福建鞭長莫及。更何況,郡主終究是個女兒家,為了名聲,也不方便過分為你出頭!”
“嗯——”韓慶之眉頭緊皺,目光迅速變得淩厲。
未進屯子之前所聽到的那幾句話,瞬間又在他耳畔回蕩,“別拿你背後那幾個所謂的東家嚇唬老子。拐著彎子遞份厚禮,然後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情,老夫見得多了……”
很顯然,許家二管事,這次是有備而來。事先已經反複權衡過,欺負到他韓某人頭上之後,沐王府和俞家為他出頭的可能性有多大。
而陳永華雖然貴為錦衣衛千戶,卻不足以讓許舉人忌憚。至於鄭家,跟許家原本就是仇敵。許舉人根本不會在乎,再多得罪鄭氏一點。
如是算來,先前許二管事的囂張舉動,就不是單純的利令智昏了。而是奉了其主人的命令,對韓某人做出的試探。
如果韓某人剛才沒及時趕回,鄭大旗等人又畏懼於權勢,百般忍讓。許家就能迅速推斷出,韓某人跟俞家和沐王府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怎麼牢靠,接下來其對煙廠的掠奪,則更加肆無忌憚。
而韓某人剛才憤怒之下,大打出手,將許二管家給揍了個頭破血流。反倒是歪打正著。至少短時間內,讓許舉人弄不清韓某人這邊的真實斤兩,不敢輕舉妄動。
“二哥,二哥,你在聽我說麼?”見韓慶之很久都不再說話,侯二孬心中好生忐忑,猶豫了片刻,繼續硬著頭皮勸告,“二哥,退一步海闊天空。許舉人隻不過是想占兩成幹股,答應了他,你也不會吃虧。反正最大的股東仍舊是你,而衝在煙廠日進鬥金的份上,他將來也一定會對你高看一眼。”
“這事你別管了,我自有主張!”韓慶之看了他一眼,歎息著擺手。
侯二孬是出自一番好心,對此,他很明白。遇到事情先退半步,也附合侯二孬這種底層勞動者的思維習慣,對此,他也非常理解。
然而,他個許舉人之間的矛盾,卻不是讓出兩成幹股,就能化解。他更不可能,將許舉人像鄭寶貴和俞慶那樣,視作潛在的盟友。
想到這兒,不再管侯二孬如何反應,韓慶之迅速將身體轉向鄭大旗,朝著後者鄭重行禮,“大旗,先前是我錯怪你了。我先給你賠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