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你家指揮使的麵子不夠大。”韓慶之在心中,立刻悄悄嘀咕。然而,卻不忍心讓陳永華難堪。拱了拱手,笑著回應,“陳兄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豈能不盡全力。不過,俗話說得好,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怎麼個抽法?”陳永華深知韓慶之的本事,立刻低聲追問。
“我剛才和鄭一官約好了,今晚一起商量,聯手殺掉許心素!”韓慶之也不隱瞞,笑著給出了答案,“東林那幫人,不是得了許新素的好處,想要用他來取代鄭一官麼?把許心素幹掉,他們的所有謀劃,自然就落了空。而許心素一死,他們先前的揚許抑鄭之言,也立刻全都成了笑話。”
“這……”陳永華反應,與鄭一官別無二致,眼神也先是一亮,隨即又迅速黯淡,“賢弟的此計好是好,然而,放眼大明海上,如今實力比許心素強悍的,隻有鄭一官。而那許心素隻要見了鄭一官的太極旗,立刻就躲得遠遠,根本不會跟鄭一官交手,鄭一官又如何殺得了他。”
“的確,如果我是許心素,也不會跟鄭一官爭一時之氣。”韓慶之笑著接過話頭,主動替陳永華補充,“反正隻要我也被朝廷招了安,鄭一官再敢派船來打我,就是公然擊殺朝廷大將。而跟我玩弄權術,嗬嗬,有一群東林大佬給我撐腰,姓鄭肯定是必死無疑!”
“賢弟休要再開玩笑。真的讓許心素搶先一步做了實權遊擊,或者位居鄭一官之上,鄭一官非反了不可!”陳永華大急,揮舞著拳頭抱怨。
“所以,擊殺許心素,才迫在眉睫!”韓慶之收起笑容,一錘定音。
不是他看不起陳永華的頂頭上司,懷遠侯常延齡。在另一個時空的中國古代海軍史上,有關俞谘皋事跡說得非常清楚。俞谘皋雖然不是魏忠賢的同黨,但是,他卻跟魏黨重要成員吳淳夫相交莫逆。
而在招安鄭一官這件事情上,吳淳夫的麵子都不好使。更何況既不屬於閹黨,又不屬於東林黨的常延齡?
所以,陳永華剛才說的那個辦法,根本就是畫餅充饑。
眼下讓鄭一官寄的希望越大,將來希望破滅之後,鄭一官的怨氣就越濃。
弄不好,連福建錦衣衛指揮使司和陳永華本人,都會成為鄭一官的遷怒目標。
“賢弟,莫非你已經有了殺許心素的具體辦法?!”見韓慶之說得斬釘截鐵,陳永華猶豫了片刻,忽然做恍然大悟狀,“有就趕緊拿出來,需要愚兄這裏支持,也盡管開口。”WwW.com
“辦法是有,但是,需要福建錦衣衛使司,鄭氏家族和我這邊,三方聯手,才能行得通。”見陳永華終於跟上了自己的思路,韓慶之笑著點頭。“所以,我才約了鄭一官,今晚來見。然後,又急著把你老兄留住,跟我們一起謀劃此事。”
“需要錦衣衛福建指揮使出馬,而不隻是我本人?”陳永華聽得滿頭霧水,忍不住低聲追問。“有什麼講究麼?”
“事實上,沒啥差別,反正你們那位常指揮使,是個甩手掌櫃。事情全部交給你來做。”韓慶之又笑了起來,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調侃,“但是,福建指揮使司派遣陳千戶出馬剿滅大盜許心素,乃是替聖上分憂。而你陳千戶帶著劉永他們來幫忙,就是假公濟私。”
“倒也是!”陳永華知道韓慶之是為自己著想,歎息著點頭。
隻要他出手對付許心素,無論最後能否成功,都必然會得罪許心素背後那群東林諸君子。
而諸君子們,最擅長的就是權力傾軋。瞪圓了眼睛挑他陳永華的錯處,肯定一挑一個準。
但是,如果是錦衣衛福建指揮使司派他出馬對付許心素,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事後東林諸君子們要替許心素撐腰,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這個奉命行事的小千戶頭上。
而清洗整個福建錦衣衛指揮使司,這世上除了九千歲魏忠賢之外,恐怕不會有第二人能夠做得到。
更何況,錦衣衛作為一個整體,早就跟東林黨那批君子,結下了血海深仇。
東林諸君子對付一個錦衣衛千戶,也許不會引起錦衣衛上層的警覺和反擊。如果東林諸君子將手伸向了整個福建錦衣衛指揮使司,恐怕錦衣衛的都指揮使田爾耕,立刻就會跳起來,讓這些人知道,馬王爺到底長了幾隻眼睛。(注:田爾耕,錦衣衛都指揮使,曾經奉魏忠賢之命,對楊漣、左光鬥等六人嚴刑逼供。魏忠賢死後,田爾耕被東林黨人清算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