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就當陳某不不存在是嗎?”聽鄭一官越說越得意,陳永華忍不住皺著眉頭提醒。
“陳兄,鄭某記下你和福建錦衣衛使司的人情就是。今後倭國那邊有事,鄭某的人和船隻,都任由你們錦衣衛指揮使司調遣!”鄭一官臉色絲毫不變,立刻向陳永華拱手。
“不光是錦衣衛一家的事情。”見鄭一官豁出去了臉皮裝糊塗,陳永華隻好敞開窗子說亮話,“你鄭一官隻要一天沒接受朝廷招安,福建各級官員,就不該跟你有任何往來。以往我們常指揮使,還有福建巡撫南居益,感謝李旦和你幾度對水師仗義相助,對你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如今南居益調離,朱一馮上任,急於表現自己與前任的不同,韓老弟再接受你的兵馬,恐怕就要引火燒身了。”
擺了擺手,他示意鄭一官先不要急著辯解,“即便錦衣衛這邊裝聾作啞,知縣、知府、布政使,也會天天盯著你。韓兄弟出海剿匪,是履行職責,即便有人心裏向著許心素,也不能為此事彈劾於他。如果他要了你的船,又帶著你麾下的弟兄出戰,恐怕根本不用許心素親自來找他報複,隨便一個地方官員就能收集他的“罪狀”,直接告上北京,然後通過朝廷之手殺了他。“
“這……”鄭一官雖然熱衷於“編製”,對官場鬥爭卻是外行。聽陳永華說得頭頭是道,忍不住以手撫額,“這,這豈不是等同於,我把韓兄弟給害了?可韓兄弟手頭就百十號弟兄,即便能得到你錦衣衛及時提供的消息,又能打得過許心素麾下的哪一位島主。”
“敢情你剛才光顧著惦記韓兄弟的海圖了!”陳永華翻了翻眼皮,沒好氣地數落,“他都把董永島擺在你眼皮底下了,你居然還問他能打得過誰?”
“他要去打山本雄二,我知道!”鄭一官覺得好生委屈,皺著眉頭連連擺手,“所以我才說借五百弟兄給他。那山本家也是倭寇世家了,雖然今天在定海屯這邊折了七八百嘍囉,可是島上還能作戰的倭寇,往少了說,也還有四五千號。”
“我沒說你不是好心,而是說你不要好心辦錯事!”陳永華又翻了翻眼皮,將話頭拉回借兵之上,“韓兄弟手頭上缺兵馬,但是,你可以給他船,偷偷給他糧草、輜重,唯獨不能再派兵給他。”
“那總不能讓他現在才開始招兵吧?等他把隊伍訓練好了,再去跟許心素手下的頭目開戰,許心素早就成了他的頂頭上司了!”鄭一官還是不服氣,揮舞著手臂回應。
“我們錦衣衛出一百弟兄,我師侄俞慶那邊出兩百弟兄。韓兄弟自己出一百,再跟楊千戶借一些,七八百弟兄,總是能湊出來。”陳永華偷偷踩了一下韓慶之的腳趾頭,同時高聲向鄭一官回應,“董永島上倭寇雖然多,真倭卻隻有三到四成。剩下的全是受山本兄弟脅迫入夥的尋常百姓。而韓兄弟自己的人,還有我們錦衣衛的弟兄,卻可以視做家丁!”
正所謂,響鼓不用重錘。
當陳永華說出“家丁”兩個字的刹那,鄭一官臉上的不服氣神色,立刻消失殆盡。
家丁製,是大明中後期開始興起的一種奇葩軍製。主要緣由,就是軍屯製度崩壞,而朝廷撥付給將領的糧餉物資,越來越不足數。
為了保證軍隊的戰鬥力,將領們便將有限糧餉輜重,大多數都用在了少量精兵身上。
而為了保證不為他人作了嫁衣,將領們又想方設法,讓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精兵,跟自己產生人身依附關係。
所以,家丁這個詞,就應運而生。
比起尋常士卒,他們戰鬥力更高,對主將更忠心,也更熟悉軍令、武器和戰陣配合。
家丁數量雖然少,在戰鬥中,卻往往起到決定性作用。
類似於製度,倭寇那邊其實也有。隻是換了個名字,叫真倭。
而鄭家,則稱作飛鯊衛。
董永島上,剩下的倭寇仍然有三四千不假,可真倭數量絕對超不過一千。
如果鄭家出動三百飛鯊衛,在半夜裏出其不意登島。至少有七成以上把握,能將所有倭寇趕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