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起身,思考片刻,道:“道路。”
“道路?”姚廣孝疑惑。
朱高熾重重點頭:“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道路,像北平府那樣的水泥路,所有鄉村都有,有些村子非常誇張,隻要是路就鋪成了水泥。”
姚廣孝又咳嗽起來:“這……”
“你可以想象,在這片大地上,到底修了多少路,這些路並不能帶來直接受益,因為很多都是免費走的,省與省之間,另有高速公路鏈接。
高速公路上隻許跑一種非常快的車,時速200多裏。”
姚廣孝歎息道:“大明修不起。”
朱高熾道:“更應該問的是,大明的錢都去了哪兒?”
姚廣孝嘿嘿笑兩聲:“這件事怎麼就比資本主義優越了?”
“資本追逐利潤,永無止境的追逐,你忘記了嗎?以四川為例,四川可以通過高速公路直達南京,這樣的道路,他們會修嗎?”
姚廣孝笑得很得意:“沒人會修。”
“是啊,但我們修了。不但修了,而且理論上隻要你在高速上,可以抵達全國任何一個地點。”
姚廣孝道:“那你們很好,很好,可是你在大明放出資本主義這條惡狗,你要把大明帶到哪裏去?”
朱高熾沉默片刻,道:“我也沒辦法,大師是怎麼看出來的?”
“那幾個商人。以前你做的事我還想不明白,比如為何玻璃肥皂這些技術,你說賣也就賣了,雖然得了不少錢,但你明明能得到更多。原來是為了此事。”
“其實資本主義與否根本無關緊要,關鍵的問題在於,能不能控製住這條惡犬。”
姚廣孝道:“那你怎麼確定自己能控製這條惡犬?”
朱高熾深呼吸,道:“因為士農工商。這個思想綿延了幾千年,不是那麼容易破除的,我們的政治傳統也決定資本主義根本不可能在這裏產生。”
姚廣孝點點頭:“四書五經。”
“我們那個時候,曾經有過一場全國上上下下的運動,即清除這些封建思想的運動,持續了好幾年,孔家被大肆批判,但是,這些依舊沒能徹底改變我們的哲學。”
姚廣孝道:“哲學?這個詞倒是新鮮。”
朱高熾解釋:“你可以理解為行為準則。經濟的發展,社會的劇烈動蕩,依舊改變不了哲學底色,曆史依舊很重視,敬天法祖仍舊是我們的信條。”
姚廣孝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朱高熾笑道:“跟你說出來我心裏舒服多了,這個秘密我準備帶進墳墓,今天告訴了你,我也鬆口氣。”
姚廣孝也跟著笑起來:“我聽了你的秘密卻想再多活幾年,真想看看你所說的那個世界。”
朱高熾沉默起來。
姚廣孝道:“我看不到了嗎?”
“看不到了,甚至連我都未必能看到,這是個漫長的過程。”朱高熾歎息道:“我們那個時候,發展了七十多年,還未能徹底達到這個目標。”
姚廣孝安慰他:“沒事,隻要持續做下去,就能有結果。”
朱高熾卻非常沮喪:“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大明會怎麼走,但我不希望再發生悲劇。”